他忍不住斟满一杯酒,并一口气喝了下去。
“这么说来,爱卿什么也不想要?”
江玉珣动作一顿,下意识答道:“当下之事才是真。”
“若是非说想要什么的话……”江玉珣忍不住想起了昨日在燕衔湖畔看到的场景,“等哪日海清河晏,怡河两岸百姓皆可在春日来此踏青、赏花,再不必担忧吃穿之时,这段时日的辛苦就算没有白费了。”
应长川顿了几息,方才轻轻点头。
担心应长川以为自己这是在说大话、套话,江玉珣不由补充了一句:“此为臣肺腑之言,并非装腔作势。若是骗人,那就——”
“孤明白,”不等江玉珣发完毒誓,天子突然半开玩笑道,“小江大人何时骗过孤?”
说完他便垂眸朝江玉珣看了过去。
江玉珣:“……咳咳咳。”
或许是被酒呛到,江玉珣的脸颊瞬间泛起了红来。
应长川不讲武德。
这是第三次了!
——他是不是早就发现我对“小江大人”这几个字严重过敏!
-
也不知道应长川温的是什么酒,它尝起来清淡醇厚,甚至还带着一点淡淡的果香,但后劲却是超乎想象的大。
三杯两盏下肚,江玉珣的脑袋变就变得晕晕乎乎的。
还好,知道自己酒品如何的他见好就收,从上头开始便不再沾酒。
但是江玉珣忘记……自己身上的bug实在太多。
“防不胜防”说的便是他本人了。
春雨没有要停的意思,屋内的人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臣今日只是有些好奇,陛下居然也有想要休假的时候。”江玉珣一边喝茶,一边解释自己方才的异常。
应长川旋了一下手中的金盏,状似随意地问:“爱卿今日在猎场内,想问的也是此事?”
江玉珣轻轻皱眉回忆道:“……猎场?”
他大脑还没有转过弯来,嘴巴便先行一步:“那倒不是。”
应长川兴味盎然道:“那是何事?”
“臣只是有些好奇,陛下究竟有多高,”江玉珣不由自主道,“……故而便想站直了和陛下比一比。”
他越说越声音越小,一字一顿皆是心虚。
话音落下的瞬间,江玉珣立刻自我否决道:“不过臣现在觉得这个想法过分幼稚、不符合身份,还是算了吧。”
应长川挑眉:“爱卿又不好奇了?”
你是不是故意的!
江玉珣咬牙道:“还是很好奇。”
“正巧,”应长川居然在此时放下手中金盏,“孤也有些好奇。”说完他竟真地缓缓地站了起来。
啊?!你怎么也好奇这种无聊的事?
江玉珣瞬间怀疑起了人生。
见皇帝已经起身,因为臣子的他自然也不能坐着。
江玉珣认命般放下手里的东西,跟着应长川一道站了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默默在心底里告诉自己——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不就是比个身高丢丢脸吗?这有什么的。
况且比应长川矮也不丢人!
-
小筑外的风忽然大了起来。
吹得满树梨花轻摇,如雪一般簌簌落下。
吹得溪泉上的雾气也跟着蔓至屋内。
江玉珣缓步向前走去,站在了应长川的斜前方。
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从没有这样近过。
余光瞥见窗外的新绿,江玉珣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北地那个傍晚……
咳咳!
现在不是想东想西的时候。
江玉珣非常认真的抬起手,从自己发顶向外比去。
他的衣袖上不知何时沾染了一点点梨花香,动作间如蝶翅般轻轻地扑向了应长川的鼻尖。
“……好像歪了啊。”
余光瞄见自己手所处的位置,江玉珣不信邪地向前挪了半步:“陛下稍等一会,臣方才好像比错了。”
此刻的他极其认真,完全把比较身高外的所有事都抛在了脑后。
说话间,温热的气息如纱一般轻轻地缠在了应长川的脖颈间。
天子不由屏住了呼吸。
纤长的手指朝着他唇边碰来,方才还从容自若的应长川忽然移开视线。
“可以了,”天子轻声道,“已经比出来了。”
不等江玉珣反应过来,方才还站在他身边的应长川忽然向后退了半步。
接着缓缓地坐在了桌案前面,并为自己倒了一杯清茶。
“啊?”真的有吗?
江玉珣忍不住疑惑地朝应长川看去。
奇怪,矮的人是自己,不等自己“恼羞成怒”耍无赖,应长川怎么先一个玩不起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江大人:把#应长川玩不起#打在公屏上!
第63章
今年怡河两岸风调雨顺,初夏虽然降了几场大雨,但全被提前修好的排洪渠排走,并未泛滥成灾。
美中不足的是,夏天的阳光仍像前一年般毒辣。
农业乃封建王朝的根基所在。
入夏之后粟米与小麦先后成熟,朝廷随之变得忙碌起来。
假到用时方恨少——在燕衔岛上质疑应长川怎么还不工作的江玉珣,如今只恨自己当时没有多休几天。
……
芒种,服麟军驻地。
太阳悬在头顶正上方,晒得人连眼睛都难以睁开。
田地里却满是正在收麦的人,他们手持刀镰,一个个不知热般收割着地里的麦子。
如今正是新粮抢收的关键时期,若是遇到下雨或其他极端天气不能及时收割、脱粒和贮藏,小麦便会倒伏、发霉,大半年的辛苦也将随之毁于一旦。
古代没有天气预报,因此收麦一事更得加快速度。
“……这几天青蛙鸣叫、燕子低飞,恐怕快要下雨了,”服麟军副将薛可进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转身对江玉珣说,“还好,最晚今日下午这片地便能收好。”
此时天上虽艳阳高照,远眺却能看到月鞘山旁有一朵巨大的乌云正向这个方向移动。
江玉珣忍不住向前方看去,无比怀疑地问道:“薛将军确定他们不会耽搁农时?”
“噗——”话音落下,薛可进忽然忍不住笑了出来,接着赶忙清了清嗓子小声对江玉珣说,“实不相瞒,服麟军压根没有指望他们来收麦。”
……说的也是。
江玉珣再一次把视线向田地中落去。
眼前这片田地内没有一名役卒,满是他的熟人。
——包括庄有梨在内的十几名年轻郎官,皆身着短衫在田地里忙碌着。
能够入朝为郎官者,无一不是出身显赫之人。
这十几个人此前的人生里从未受过如此的苦,在田地里晒了一会便双颊通红、满头是汗,一副随时就要晕倒过去的模样。
这片地若是指望他们,恐怕等到秋天也收不完。
好歹都是同僚,看到众人如此辛苦,江玉珣忍不住众人问:“你们真的可以吗,要不然我也来帮忙吧?”
虽说这片土地不是真地指望他们来收割,但见众人汗流浃背,独自站在田间的江玉珣仍不由生出了几分同情与不好意思来。
——这感觉就像学生时代所有同学都被罚抄写,只有自己被放过一马似的。
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
“我们……咳咳,我们今日怕是收不完这片田了。”庄有梨气喘吁吁地端起陶罐,灌了一大口水后无比绝望地向背后金灿灿的麦田看去。
夏季的风都透着燥热之气,它吹过麦浪带来沙沙一阵声响。
他们已在这里忙了整整半日,但这麦田仍像没动过一般规整。
“收麦也太难了吧……”庄有梨小声嘟囔道。
前几天应长川在流云殿上询问农桑之事,谁知连点了一堆官员,竟然无一人懂得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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