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可以制些外用的药酒——”
“我懂了,”江玉珣的话还没有说完,庄有梨便恍然大悟道,“若是只能当做药用,那像我这样不喝酒的人也会来买了。”
江玉珣点头道:“对!差不多是这个道理。”
他记得外用药酒还有活血化瘀、行血止痛的功效。
假如能够量产,甚至还可以将它用于军中。
“周、柔”之战是历史的必然。
既然无可避免,那便要提前做好一切能做的准备。
想到这里,江玉珣不由缓缓攥紧了手心。
-
与此同时,仙游宫。
雪又下了起来,窗外只剩白茫茫一片。
但是流云殿内却无半丝寒意。
前朝皇室穷奢极侈,哪怕是原本避暑用的仙游宫里,都花大价钱修了火墙。
此时正有内侍官在流云殿的外廊下生火。
热气顺着墙下提前挖好的火道传了上来,将整座宫室烘得暖乎乎。
甚至于令跪在地上的宗正额头挂满汗珠。
应长川放下手中奏报。
见状,守在一旁的内侍官连忙弯腰上前,双手捧起将它交回宗正手中。
“陛下,皇宫内的积水早已退下,雨季也已过去。臣以为可以趁这个时候翻整宫室,以保证来年顺利使用。”
说着说着,身为宗正的邢历帆不由小心抬眸看了皇帝一眼。
——他虽然出身于世家大族,也是前朝旧臣。
但是做事向来谨小慎微,唯恐不小心触犯龙颜。
不料千算万算,竟然被自己的亲儿子坑了!
直到现在,他那倒卖烈酒、贩售假酒的儿子,还在玄印监驻地关着呢。
想到这里,邢历帆变得愈发心虚。
但身为朝臣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如今我大周四境安泰,臣以为正是整修皇宫的好时机。”
应长川不由轻旋了一下指尖的玄玉戒,并下意识将目光朝书案旁空掉的位置看去。
下一刻,竟不由轻轻笑了起来。
若江玉珣今日在,定会第一时间出声劝阻此事。
或许还会引经据典警告一番。
“……陛下?”
见应长川半点不说话,背后湿透的邢历帆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
应长川缓缓停下手上动作,将目光落向另一封奏报,末了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道:“此事暂且不议,爱卿退下吧。”
“是,陛下。”邢历帆不由长舒了一口气。
他立刻攥着奏报,倒退着离开流云殿。
如今大周百废俱兴,且北方还有折柔虎视眈眈,绝非修整宫阙的好时间。
但是身为宗正,他若提都不提此事一声,那又难免有失职之嫌。
今日奏报被应长川直接回绝,倒是最为省心。
……
邢历帆走后,流云殿又空了下来。
窗外的莹白将殿内映得愈发明亮,甚至连灯都不必再点。
一时间,应长川耳边只剩下簌簌落雪声,与雪花压仔细竹的脆响。
江玉珣不在,流云殿内似乎有些太静了。
停顿几息,应长川终于将目光收了回来,敛神继续翻阅奏报。
-
“……好了,你们就在田庄内休息吧,”江玉珣一边说话一边翻身上马,他回身对跟着自己的玄印监右部众人说,“放心吧,总共也没几步路,我和有梨带几名家吏一道去就可以。”
末了再将视线落向顾野九:“你在这里陪陪父母也好。”
“可是——”
同样不喜欢被玄印监“监视”的庄有梨也跟着点起了头:“你们好久没有休息,今日不必跟来了。”
年长些的玄印监不由担忧:“如果这路上出了意外,我们无法和陛下交代……”
“放心吧,”说话的同时,江玉珣已经带着几名家吏骑马转身,他随口道,“不过是去有梨家吃一顿饭而已,没什么的。”
话音落下,便已带着家吏催马向田庄外而去。
他挥了挥手,很快就没了踪影。
……
十余匹快马行过官道,留下一串脚印不过片刻就被白雪轻轻覆盖。
今日有雪,路上的人也比平常少了很多。
担心官道湿滑,出门后江玉珣放缓了速度。
同时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庄有梨聊了起来。
稍矮些的马匹上,庄有梨颇为兴奋地介绍着他娘亲的拿手好菜。
说着说着,不知怎么扯到了自己的名字上:“对了,我的名字也是娘亲取的,她当年怀我的时候整日都想吃梨,于是我一出生便有了这样一个名。”
庄有梨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略为艳羡地说:“不过比起来我还是更喜欢阿珣的名字,听上去不那么像小孩。”
听到这里,跟他们一起来的家吏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和常驻于兰泽郡,因此在昭都没有府邸的征南大将军不同。
庄有梨家就住在昭都最繁华的大街上。
从江家田庄过去,骑马大概需要半个时辰。
此时众人已到昭都附近,但是百姓都在猫冬,官道内仍没多少人。
冬天张嘴便便会有冷风灌入腹内。
聊了一会,众人便安静了下来。
一时间官道上只剩下马蹄的轻响。
或许是太过寂静,江玉珣的心中竟然生出几分不安来。
他不由握紧了缰绳,一边走一边向两边看去。
官道两旁均是田地,一眼望去极为空旷。
因此江玉珣一眼便看到——官道另一头有几粒黑点正飞速向他们所在的位置移动。
“等等,”他不由蹙眉,压低了声音对周围人说,“那边有人冲着我们过来了!”
他下意识拽了拽缰绳,把手按在了腰间的轻剑上。
-
“……江玉珣来了!他身边果然没有带玄印监。”
“快!全部随我上前去——”
“此地空旷没有什么藏身之处,就算有玄印监在背后跟着他,距离定也不近。”
“冲!”
说着,几名褐衣、蒙面的男子,便已骑马向着官道另一头袭去。
剑上的寒光刺向众人眼底。
官道那头,上一秒还在怀疑江玉珣是不是想多了的家吏,立刻绷紧神经。
“走!快点往回撤。”
几人迅速转身,朝着来路而去。
然而还没走多远,便有箭矢从背后射来,惊得马匹在原地嘶鸣不敢动弹。
“杀——”
“生擒江玉珣!”
来的时候,巫觋已经向他们交代过,一定要把江玉珣活着带回去。
他并不是畏惧江玉珣或者朝廷。
而是早打定主意,要在聆天台用江玉珣的血祭祀大司卜!
“是!”
说话间,那二十几个亡命之徒已经从背后袭了上来。
他们的眼中满是杀意,显然已把江玉珣恨入骨髓。
江玉珣不由咬牙。
敢在昭都附近官道劫人,眼前这几人一定与聆天台有关。
他立刻转身对庄有梨还有家吏们说:“他们是冲我来的,一会千万不要跟他们硬碰硬。找准机会先逃走便是!”
家吏摇头,握紧了手中的长刀:“我们都是江家人,就算死在这里也不会离您而去!”
而庄有梨则已经吓呆在了马背上,半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不等江玉珣多言,聆天台的人已经冲过来。
除了个别几个对付家吏外,剩下的人全都围在他的身边。
长刀重重地砍向轻剑。
江玉珣的手臂忽然一痛,下一刻那把剑便“砰”一声砸在了雪地之中。
“跑——”他回头大声朝家吏喊道。
话音还未落,江玉珣的腹部便是一痛。
“咳咳咳……”江玉珣立刻失去了力气,俯在了马背上。
不等他反应,忽有一人抬手将他拽倒了另一匹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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