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得真美。”二婶叹息,“我不要她考多好的大学,只要她有书读,有大学上,我就这么个指望。”
陈子轻扒掉趴在胳膊上吸血的蚊子:“还有一年的时间呢,有的人厚积薄发,到了高三下学期才开始发力。婶婶你给小云攒好了大学的学费,老天爷都看在眼里,肯定会让你那钱花在你想花的地儿。”
二婶在昏暗中流了几滴泪,她擤鼻涕:“小云要有你一半懂事,不上大学我也放心。”
“每个人都不一样的,不放一起比较了吧。”陈子轻从兜里拿出草纸,揪一块给二婶,“没有哪个喜欢被比来比去的。”
二婶底气不足:“我也不常比。”
“你别往你三婶那跑,她脑子有病,每个月总要发作个一两次。”二婶换了个事,“还有你四婶,也少凑一块儿,都不是什么好鸟。”
陈子轻点点头:“我听二婶的。”
他做完主线任务一年了,除了做标注日常1,其他时候都在体验乡村生活,不主动接触别人家难念的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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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上专科都要摆酒席,更别说是省状元,陈子轻要是不摆,村长的唾沫都能把他淹死。
跟拜新灵那年一样,村里烧大锅饭的都来了,这回还加上了二婶。
酒桌摆了几十桌,院子里都摆不开,直接上院外摆去了,一溜摆到了别人家门口。
陈子轻收了厚厚一摞礼钱。
村里头,街坊四邻笑你穷怕你富,兄弟妯娌之间也是这样。
陈子轻这头还没把礼钱攥热乎,就有人上门找他借钱,做生意没本钱的,看病没药费的,孩子上学没学费的,什么说法都有。
不借,一个都不借。
陈子轻说钱是小叔子的,他去首城读书,多的是花钱的地方。
别的会被这个借口打发走,三叔没有,他拍桌子,扬言不借不行,必须借他两千块,他要做房。
真是狮子大开口,脸掉□□里了,没了,不要了。
陈子轻冲小屋喊:“津川!”
三叔两眼一瞪:“你喊他做什么?”
陈子轻说:“你借的是他的钱,我不喊他我喊谁啊。”
“他娘的,南星你!”三叔站起来,板凳掉在地上发出嘭响,他那样子凶得很,像要打人。
“三叔,你想干什么。”
堂屋外传来声音,梁津川转着轮椅出现在那里。
三叔打心眼里怵他这个侄子,他鼻子喷气:“我不就在跟你嫂子说话,我还能做什么!”
“那说完了吗?”梁津川面色极冷,“说完了就可以走了,别在我家大呼小叫,把我家的老水牛都吓到了。”
陈子轻:“……”他偷瞄要气死的三叔,没说话。
三叔是真的气,他在牌桌上跟人吹牛说状元是他侄子,他借个钱就是一句话的事。
这他奶奶的,要被看笑话了。
虎背熊腰的三叔走到唐屋门口,瞪着轮椅上的残疾小鬼,他一脚就能踹翻,有什么好怵的。
对上那道不像正常人该有的眼神,三叔起了层鸡皮疙瘩,冷哼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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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人关起门来说小叔子是铁公鸡,他爹的亲兄弟找他借一点钱都不肯借,也不怕他爹从地底下爬上来敲他脑壳。
他嫂子劝了都没用,他一分都不肯借出去。这样一来,坏人小叔子当,好人嫂子当。
陈子轻没受人指指点点,今年割早稻,照常有不少人想给他搭把手。他都拒绝了,他种的少,可以自己割,图个新鲜。
骄阳火辣,要把田里人的后背晒掉皮。
陈子轻隔壁是梁铮家里的田,梁铮在外地搞副业没回来,家里的活有两对哥嫂。
这会儿大伯大妈也在田里割稻子。
陈子轻跟他们打招呼,他们挥了下手里的镰刀,没有别的回应。
大伯大妈本来就不怎么和村里人来往,自那之后更是连门都很少出了,他们在村里抬不起头。
陈子轻过意不去,他为了做任务给梁铮出的这个策略,现在是可以说明缘由,可梁铮至今没有透露那是个谎话。
那陈子轻就不好自作主张的给梁铮添麻烦,只能对不起大伯大妈了。
……
陈子轻忙了一上午回去,饭好了。
梁津川烧的。
丝瓜汤,咸鱼,白菜切成丝炒肉,清炒冬瓜片。
三个菜一个汤呢,很丰盛了。
前年鱼丰节,陈子轻抓了很多鱼,他把大多都腌了做咸鱼,早就吃完了,今年没哪个水塘被抽干。
瓷缸里的鱼是二婶给他的,筷子长的鲫鱼切成一块一块,放在饭头蒸熟。
香是香,就是刺多。
陈子轻专心吃鱼,一点都不敢分心,他不一会就吐了一小摊鱼刺。
“津川,你也太厉害了吧。”陈子轻夹一片冬瓜咬了口,“你炒的菜比我炒的要好吃多了。”
梁津川吃着饭,没搭理。
陈子轻夹一筷子白菜炒肉丝放进碗里,他偷偷用苍蝇柜里的肉还没吃完,这么久了,时间流逝不一样就是好啊。
肉丝用山粉揉捏过,吃起来又嫩又有弹性,他快速在饭头的白菜挑出肉丝吃光:“我好喜欢吃这种肉丝啊,好吃得舌头都要掉了。”
梁津川终于开口:“饭都堵不住你的嘴,什么能堵住?”
“饭能堵住。”陈子轻说着还示意给梁津川看,他扒拉一大口饭到嘴里,鼓着脸颊表示自己张不开嘴了。
梁津川深呼吸,端着碗筷起身去院里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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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没问梁津川为什么不装上假肢去村里走动,只在院子里练习。
七月下旬,梁津川练习的一幕被趴墙头摘枣子的小孩看见,就这么传出去了。
村里人都惊了,南星他小叔子这咋能走了?
裤子里有假肢。
那是个什么东西?
假腿。
他们都要看,看了都要摸,摸不到就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那得多少钱啊,有装懂的伸出手,至少这个数?
五千?
什么五千,五万!
大家伙倒抽凉气,状元郎的津贴跟吃酒收到的礼钱加一起,也没那么多吧。
兴许是梁老五生前藏了什么宝贝,让他儿子卖了。
是这样没错。
不知道是个什么宝贝,还有没有。
……
二婶听到这类闲话和人吵嘴,吵完了就让陈子轻晚上睡觉把门关好,有个什么事可以喊她,她觉不深,一喊准醒。
陈子轻让二婶别担心,他睡前最重要的事就是检查门窗,摸个十几二十遍。
连着一个礼拜都没什么事。
宁向致憋不住地上门,亲眼见过寡夫小叔子的假肢以后,他把寡夫叫到后门:“那个假肢是你买的?”
“我哪有那个钱啊。”陈子轻扣着门上的木屑,“津川自己不知道在哪弄来的。”
宁向致眼神犀利异常:“他离不开轮椅,上下山都不可能一个人,他靠什么弄来假肢?长翅膀飞?”
陈子轻无语地说:“你干嘛跟审犯人一样审我。”
宁向致温声:“对不起。”
“别道了歉,还要问这问那。”陈子轻说,“我白天上班不在村里,他的事,他不说,我就不清楚,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性格。”
宁向致依旧觉得疑点重重各种不合理:“那村里怎么也没谁说看见哪个外地人进村找你小叔子?”
陈子轻撇嘴:“这个时候不是正好农忙嘛,都在田里干活呢。”
宁向致探究的视线凝在寡夫脸上:“我在医学期刊上看到过那样的假肢,很贵,一副就能在首城的好地段买套房子,你小叔子的假肢来路不明,别连累你了。”他不信是贩卖什么传家宝得来的钱财买的假肢,有钱没渠道都不好买。
“怎么可能连累到我身上,你想多了。”陈子轻开后门放宁向致走
。
宁向致突然阴阳怪气:“我要走前门,后门是给你情夫走的,我哪有那个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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