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我渣了渣攻(49)
屋舍间,灯火点点,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屋内屋外都是行走的人影,执杯握盏,言笑晏晏,热闹至极。
林轻舟自屋檐飘落而下,匿身于一簇灌木丛后,仿佛瞬息之间,跌入另一个光怪诡谲的世界。
可以望见,亭台水榭中,青石小径上,花丛树影旁,随处可见陈列的案几,上面摆放着精致糕点,美酒佳酿。
除了往来盛酒的美婢,搀扶醉如烂泥的客人的小厮外,其余的都是相貌中上等以上的年轻男子。
有的是身负修为的修士,有的仅仅是毫无灵力的普通人。
或三两交谈,高谈阔论,或喝得不省人事,醉倒在美姬怀,或以手撑着石灯,吐得天昏地暗,吐完一抹嘴巴,又继续畅饮。
人人神态昏昏,笑意迷离,沉醉不知归路。
清风一吹,颓靡空气中,蓦地飘来一股淡淡奇异香气。
林轻舟不小心吸入一丝丝,一刹那便脑袋轻飘,意识有点迷蒙。
他连忙掐了个诀,念了几遍《清心诀》,才驱散那种诡异的感觉。
他从树的阴影走出,敛声屏息,掐了个诀,将那引人沉迷的香气隔绝在外,佯装是众人中的一员,朝着四下扫视一圈,不见计燃。
春陵山庄占地甚广,四处都是沉迷宴饮的人。
林轻舟在山庄的亭台水榭、屋舍楼台找了一圈,都未找到计燃。
只剩一个地方没有找,那便是位于山庄正中位置的那一处最为灯火通明的殿宇。
在外间,可隐约听见屋内传出喧闹之声,比之他处,更为人声嘈杂。
门口处时有人进出往来,林轻舟不动声色地走至殿中。
只见殿中歌舞升平一片,主座之上是一个长相俊朗的年轻人,笑意深深地望着殿中所有人,似是非常享受这种热闹嘈杂的气氛。
殿中两侧摆放着数列案几,众人执着酒杯往来穿梭,殿室中间是翩翩起舞的歌姬。
林轻舟在乌烟瘴气、牛鬼蛇神乱成一片的殿内扫视一圈,果然在角落里的一张案几上找到计燃。
他一手按着酒盏,一手握着酒杯,正在不停地饮酒,两颊酡红,已是醉态。
林轻舟穿过人群,走至他的身侧,屈膝下蹲,轻声唤道:“徒弟。”
计燃握着酒杯的手停止了一瞬,神情迷茫地望他一眼,大着舌头,道:“你谁呀?”
随后他又继续杯盏不停地喝。
林轻舟不由皱眉。
蠢徒弟翻脸不认人,这是中惑术了。
林轻舟抬眼又朝主座之上那人,即宴会的主人,望去。
他一手支头,躺在高座之上,不断有人向他敬酒,说着恭维话。
而他对于这种众星拱月般的感觉,神情慵懒,怡然自得,非常受用。
此人定然不是什么铸剑大师烛雍子。
林轻舟再看殿中其他人的形态,蓦地,忽然知道了他是什么。
见素阁有记载。
明雀王。
极为喜好举行宴饮行乐,众人瞩目。
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为了让宴席不散,能一直不舍昼夜地举办下去。他便使用惑术,令人短暂地失去自身所有记忆,沉醉在宴席中,忘记归去。
整座山庄里,所谓的客人,不过都是中了他的惑术,被他利用各种途径带到此地的人。说是客人,实则是陪他玩,满足他虚荣心的道具。
此地到处都是迷乱神智的异香,林轻舟捏了一张符,朝计燃施了一个醒神的咒诀。
他的神思瞬时清明过来,呆怔地望向林轻舟,“师父,这是哪里?”
“出去再说。”林轻舟一把提起蠢徒弟,扔下一句话,朝外走去。
蠢徒弟挣了挣,捡起扔在案几下的一柄长剑,才跟在林轻舟身后。
熟料,林轻舟的一只脚刚碰上门槛,一道慵懒至极的声音从高座上传来,“想就这么带走我的客人?”
殿内一时陷入刹那的寂静,甚至连殿室之外的人,都张望过来,循着高座之上那人的目光,再望向林轻舟。
林轻舟脚步一顿,头也不回,随后佯装没有听见,步履不停地朝外走去。
倏地,明雀王化作一道羽状的青色光芒从林轻舟身后遽然闪至面前,伸出一柄折扇,挡住他的身前。
他本是杀意凛凛,待看清林轻舟的相貌,眸中一亮,“跟你说话呢。”
林轻舟淡淡道,“强留客人不是待客之道。”
他面上说着话,袖中的手却默默攥紧符箓,掐诀驱咒。
尔后,出其不意手腕一翻,一束蓝光从袖中射出,化作一抹流光,散落到殿中的那些舞姬身上。
瞬息之间,那些腰肢纤柔,貌美无双的舞姬全都化成了一只只吐着蛇信、粗若房梁的黑蛇,在殿中肆意地扭动黑鳞片片的躯体。
突变只在电光石火间,那些沉迷宴饮的客人,看到这一幕,瞬间震惊石化,殿内酒盏落地声,惊呼声响成一片。
明雀王皱了皱眉,折扇啪的一声合上,那些黑蛇登时又重新化作舞姬。
他再长袖一挥,殿中香气更为浓厚。
方才被吓得乱成一团的众人瞬时停住动作,双眼迷茫一瞬,随后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浑然不在意地继续推杯换盏。
他们被抹去了刚才的记忆。
倒是计燃吓得不轻,看到那些在蛇堆里仍然饮酒作乐,甚至搂着一条蛇亲个没完的人,更觉毛骨悚然。
他吓得双腿打颤,冲到林轻舟面前,拔剑出鞘,一脸警惕地望着手执折扇的明雀王,逞强道,“师父,我保护你。”
林轻舟将他一把扯开,丢到旁边,微抬下巴,朝明雀王道,“外面空旷些。”
明雀王望见被搅乱的宴席,脸上浮起一抹冷笑,“那么,就请赐教了。”
两人就这么打起来了。
一人用剑,一人用扇,两道身影在绵亘屋瓦上此起彼落,一时竟然难分胜负。
计燃还是第一次见林轻舟使用剑招与人争锋,一时不由仰头看着呆怔住。
林轻舟今日一身浅碧,飘逸不群的身形宛若一片天际行云。
素常有些微清冷的面容,剑起剑落间,更添一股仙风道骨、不食人间烟火的禁欲味道。
山庄内仍然宴饮的众人,不觉有异样,初初还以为是舞剑表演,底下甚至有人拍手叫好。
直到,林轻舟一面出招,一面驱动咒诀,将山庄内那些欺人幻术变成的东西,一一化成原样。
案几上摆放的糕点成了爬动的蟋蟀,蝗虫,白蚁,酒盏中盛放的酒变成了烂泥污水,美姬一个个变成野雉、穿山甲、鹧鸪、野狐等等。
连那引路的小道童都瞬时之间,变成一头满地乱跑的山猪。
山庄内瞬时乱成一锅粥,沉溺宴席的众人都醒过神来,吓得慌不择路地仓皇离去。
明雀王连忙补救,一面应战,一面施展幻术将山庄内的东西恢复原样。
但破坏始终比复原简单。
眼看山庄中的客人跑得所剩无几,他怒不可遏,也不再去管山庄中是如何一片狼藉不堪,只专心致志地对付林轻舟。
两人剑扇相击铮然,一路从春陵山庄,打到春陵顶。
计燃寻到自己的马,翻身上马,一路朝山顶疾驰而去。
从未有这么一刻,他这般恨自己的无能,不能为师父分忧。
春陵山顶有一处断崖,崖底是一条溪涧。
待计燃抵达春陵山顶时,林轻舟二人正在悬崖边打得如火如荼。
明雀王是妖修,修为与林轻舟不相上下。
望见计燃到此地,他瞬时就抓到了林轻舟的一个弱点。
他折扇一挥,一股强劲的妖风向计燃袭去,马被直接掀翻在地,计燃登时从马背上摔落,手中握着的剑也被甩飞到悬崖的一侧,险险要被掉落下去。
计燃爬起身后,连忙跑去捡那剑。
怎料,那明雀王恶性突生,与林轻舟斗得不可开交,还不忘又朝计燃那里补一扇子。
计燃方捡起那剑,一道白光劈下,只见足下所站立的地方,裂痕寸寸。
他尚来不及跑,脚底一个悬空,身体后仰朝崖底坠去。
山崖冷烟缥缈,计燃望着四周漆黑的一片,身体急速下坠着,心里悲戚地想着,今日他大概是要将性命交代在这里。
他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来临。
却等来一只修长有力的手
拽住了他的衣领。
尽管像以前很多次一样,粗暴得像在拎东西一般。
但在此刻,计燃激动得瞬时眼眶就红了。
林轻舟掌中凝力,催动灵力,咬牙一拽,将计燃拽到了身前,站立在他的身前。
“不要命了!”林轻舟低声斥责。
这是责怪他不该去捡这柄剑。
计燃有点委屈,喃喃道,“这是我要送给师父的剑。”
林轻舟又气又感动,闭目深呼吸一口,最后所有的话都化为一句,“你看你手中的剑。”
计燃低首望去,只见自己手中只拿着一截枯树枝,哪还有什么长剑。
“这是怎么回事?”
林轻舟语调淡淡的无奈,“烛雍子大概已经遇害,被妖孽鸠占鹊巢。”
半晌,林轻舟未听见他有何言语,以为他在反思。
谁知,只见他身体前倾,差点一头栽下去。
幸好林轻舟及时出手,一手将他拽住。
计燃第一次站在飞剑上,望着脚下黑黢黢一片,不由一阵头晕目眩,双腿打颤,方才都是一直在强撑,此刻终于要撑不下去。
你见过恐高的剑修吗?
计燃灵根资质不行,灵修这条路等于封死。
但林轻舟想着,勤能补拙,剑修对资质要求稍微低一点,兴许他能走通。
然而,这条路似乎
计燃站在剑上,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不想捂上眼睛显得自己怂,便干脆转过身来,与林轻舟面对面而立。
淡淡月色下,隐隐可望见,眼前人屈指掐诀,青丝飞扬,莹白如玉的面庞沉静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