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我渣了渣攻(68)
翻阅道籍时,林轻舟不知看见过多少次这柄长剑的示意图。
只消一眼,他确认无疑。
那柄长剑,正是全修真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第一凶剑,三毒。
立在他身侧的寒祁,眸光冷冽,自然也是没有错认:
“三毒凶剑本被镇压在剑冢洞下的万剑阵中,没想到被他破阵取出了。”
林轻舟看他一眼,正色道:“沉埋数百年的凶剑出世,难怪昨日晴天霹雳,天降异象。”
方才在云影峰上听见的,龙吟虎啸似的一声巨响,应当就是三毒出鞘时发出声响。
三毒凶剑,恶名在外,自然是不容小觑的。
两人回望战局。
三大高手自不是闻棠的对手,节节败退中,被闻棠游刃有余地出招戏耍,一时场面尴尬。
眼看底下仙魔弟子倒下的渐多。
林轻舟立在树梢,已将四周扫视一圈,却并不见计燃身影。
他跃身落地,以剑柄击晕一个御天宗弟子,随手抓过与之对峙的仙门弟子,急声询问计燃的下落。
据此人所言——
仙门各派受计燃所托,领着门中弟子前来山门前,初衷不是逞凶斗狠,只为施压救人。
但是闻棠亮出修真界皆忌讳的三毒剑,仙门中嫉恶如仇者便按捺不住,拔剑而起,朝闻棠而去。
于是乎,两相弟子都动起手来。
以至于造成现今流血漂杵的局面。
刀剑无眼,计燃手无缚鸡之力,在一片乱战中不慎被飞溅的石块击伤膝盖,由他府上的仆从扶到马车上休息。
而马车停在树林外。
仙门一行人本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听计燃指令行事的。
但三毒出世,此番在御天宗的行动,遽尔演变成镇压邪物。纵然喊来计燃,一时也是无法止戈的。
那端,仙门三个高修纵然处于下风,亦是不依不饶,身上被闻棠刺伤数处。
寒祁再无法袖手旁观,召出栖霜剑,要跃身而上时。
巍然屹立的山门那端,有魔宗弟子形容仓皇地从御天宗奔出,嘴里高声喊着——
“云影峰着火了,凌绝峰着火了!”
立在山门上,衣袍猎猎的闻棠,听见那弟子的高喊声。
不知想到什么,他方才怡然自若的神态消失不见,眉眼间生出担忧神色。
走神间,他手中的长剑一抖,刺了个歪。
三大高手趁虚而入,步步紧逼,一人借机在他外衫上划拉出一个大口子。
但这些他都再顾不得——
那人的安危,远比这些鸡零狗碎的事情更为重要。
他收回剑招,脸色极为难看地掐个诀,消失在原地。
闻棠一走,底下的魔宗弟子也无心再战,鸣金收兵,手忙脚乱地撤退,急着回宗门救火。
仙门一行人方才也已是强弩之末,此刻御天宗看似落荒而逃,但难保不是诱敌深入之计。
他们没有趁机追去,也一一各自撤去。
意气风发而来,铩羽而归。
林轻舟朝寒祁望一眼:“走。”
寒祁颔首,不多言,跟在他的身后。
林轻舟疾步朝林外走去,忽然间,他身体一轻,灵气如泉水般从内府处涌出,源源不断地流向周身经脉。
试着运转真元,顺畅如流水。
他身上的咒术被解了。
纵然疑惑闻棠为何突然解去咒术,林轻舟此时却顾不得去深究。
此地不宜久留。
两人快步走出树林,空无一物,并未看见计燃的马车。
大抵是已先行离去。
林轻舟不再犹疑,手中掐诀,纵身一跃,乘剑朝泗水城而去。
不消多说什么,寒祁一语不发地跟在他的身后。
在空中御剑半个时辰,透过云层,可以望见足下的泗水城。
两人收剑落地,立在城外墙下。
寒祁眸光微动,似有话要说。
这时,一辆马车辚辚从旁经过。
马车夫回首盯着林轻舟数息,直到被某人冷冽如冰的目光刺得一个瑟缩,才回过头去。
马车远远地驶来时,车夫就觉得林轻舟的背影眼熟,此刻确认当即面露喜色微微掀起车帘,对里面的人说了几句什么。
蓦地,马车里传来一声惊呼。
马车在路旁还未停好,就见计燃从车帘后探出头,由人扶着下马车,迫不及待地快步朝这边走来,脚疼也顾不得。
面上是一派喜出望外。
林轻舟前行几步,又顿住脚步。
想起计燃与寒祁之间的龃龉,怕惹得两人不快,想叫寒祁先在一旁等他,容他与计燃先道别。
但他转头望去,身后并无人。
眨眼功夫,寒祁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去。
林轻舟心里一时滋味难明。
计燃一瘸一拐地走至他的跟前,他才回过神来。
计燃眼眸澄亮,嘴里喊着师父,半撒着娇,趁机直要往林轻舟怀里扑。
林轻舟只得扯开他的一条胳臂,阻挡他如火的热情,顺便扶住他不稳的身形:
“计少侠厉害了,我可当不了你师父。”
计燃就着林轻舟搀扶他的手,顺势“虚弱无力”地靠在林轻舟身上:
“师父,我都是为了救你,不得已出此下策。”
说罢,又声音满是怨怪道:
“莫非消息有误,师父并非被掳走,而是自甘堕落,想给魔头当夫人,我多管闲事,坏了师父的好事不成。”
蠢徒弟越说越离谱。
林轻舟一个头两个大。
他一把扯开浑身没骨头似的的计燃,扔到仆从柳笺身上:
“回去再说。”
......
“什么,我不同意!”
一道介于少年与青年的青稚声音,从屋内传出,语调急切,情绪激动。
庭院里,停落在绿枝上的两只小鸟,本在互相梳理羽毛,登时被那一声惊得振翅飞走。
“一年多以来,你的修为毫无长进,作为你的师父,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林轻舟坐在书桌前,垂着眸子,淡淡道。
计燃坐在他的对面,胸膛剧烈起伏,声音响亮:
“这是我太笨,与师父无关。”
“反正不管如何,我就是不同意师父走!”
林轻舟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抚平书的一处折角:
“天下无不散筵席。”
计燃眼眶通红,袖中的手微颤:“师父,可我不想与你分开。”
林轻舟容色无波,神情淡漠,道:
“可我,不想,再当你的师父。”
计燃呼吸一窒:“师父要把我逐出师门么?”
林轻舟眼也不抬:“对。”
计燃喉间一哽:“师父,你可是在怪我故意陷害那个人?”
说的是,他故意撞到寒祁剑上去的事。
此事,即使两人从未明说,计燃却不是真傻。方才见林轻舟与寒祁站于一处,也明白过来,两人已经冰释前嫌。
林轻舟眉头微微皱了皱,冷漠无情道:
“对。”
计燃忽地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走到林轻舟身侧,咚的一声跪下来。
林轻舟神色微动,连忙起身去扶他,腰身被一把抱住。
计燃跪在地上,脸埋在他的腰间,浑身微颤,却一句话也不再说。
林轻舟心中虽不好受,但也仍是木石无情般,将计燃抱在腰间的手,一点一点地用力挣脱。
计燃的生活,因为他的到来,已经被搅得一团糟。
他本是个闲散自在,无忧无虑的小王爷,不该卷入那么多凶险的事情里。
诬陷寒祁的事,林轻舟早已不怪计燃了,毕竟他为此,付出了一条手臂的代价。
而连这,本也不该发生的。
若林轻舟留在计燃处,往后只会给他带来更多的无妄之灾。
计燃对他的依赖,林轻舟不是看不见。
长痛不如短痛,此时斩断,于计燃也算好事一桩。
但这些话,都深埋在林轻舟心中。
计燃再也不可能知晓了。
......
日渐西沉,淡淡的余晖,斜照在青石铺就的街道上,将孤单的影子拉得无比纤长,更添一分伶仃清冷的味道。
清凉的柔风,掀起天青色的衣袂,划出寂寥的弧线。
林轻舟一步步走在渐暮的街道上,漫无目的。
从计燃处出来后,他已经在街道上这样走了将近两个时辰。
天大地大,一时之间,他竟然不知该往何处去。
走着走着,鬼使神差地,林轻舟不觉来到仙市中,为寒祁治病的那家医馆门前。
走进医馆中,一如既往,黄大夫忙得脚不沾地,招呼着络绎不绝前来看病问诊的修士。
林轻舟径直穿过前堂,来到医馆后院。
庭院中,储物架上翻晒的药草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头梳两髻的小童,正聚精会神地切着草药,没有察觉他的到来。
林轻舟穿过庭院,走至寒祁以前住过的那间房前。
他轻轻地推开房门。
风从大开的窗户处,卷着几片落叶,悠悠地扑进屋内,几分萧瑟之意,油然而生。
房间内的陈设,与他离开时别无二致。
视线投向房间内的床榻,刹那间,与寒祁同塌而眠,彼此夜话的片段,一段段涌入他的脑海中,堵也堵不住似的。
神思恍惚中,他心中竟然生出一丝怀念。
这突生的念头,不禁令他微微皱了皱眉头。
他转身走出房门,如来时般未惊动任何人,悄悄地离开了医馆。
天边的最后一丝光亮隐没。
如墨的夜色尽染。
林轻舟走在街头上,到处是热闹叫卖的小贩,卖糖人的,卖桂花糕的,卖首饰的等等,数不尽数。
人间烟火,繁华喧嚣,可惜都与他无关。
灯火珊澜处,一个花灯小摊映入他的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