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我渣了渣攻(9)
他在火堆旁盘膝而坐,闭目运气,先将清虚剑宗疗伤的心法过了一遍,抑制住毒性,保证行动没有问题。
再从火堆里抽了一根燃着的木柴,向殷昔白道别。
殷昔白温声挽留,说等寒祁回来,再一起做打算,林轻舟身上毒性未除,孤身一人离开,恐有危险。
一番话,说得是温和诚挚。
只不过林轻舟知道,后来,寒祁会将原主送给别人暖床,殷昔白功不可没。
这殷昔白,他还是能离多远,便离多远吧。
林轻舟执意离去,殷昔白便不再出言强留。
黑螣之毒已经蔓延了他的全身,解毒刻不容缓。
坐在这里,等寒祁找到曲魂盏,然后再施舍怜悯地帮他一起去找解药吗?
这可耻的妄想,林轻舟不需要。
深陷泥淖,能救他的只有自己。
林轻舟举着火把,行走在叶盛林密之中,步履不疾不徐。
若走太快,加快血液流动,毒性更容易侵入内府;若走太慢,解毒又迫在眉睫。
茂盛树丛中,他走过时,踩得枯枝败叶窸窣作响,不小心惊起几只宿在树上的瞿如鸟,扑棱翅膀飞起,吓他一大跳。
眼看瞿如鸟就要在夜空中渐飞渐远,他不假思索,顺手从身旁的苦蓁树上揪下一枚长叶。
修长两指并拢,指间夹着长叶,反手如一挥。
叶声潇潇,破空而去,如同锐利羽箭般,准确无误地将其中一只瞿如鸟洞穿。
瞿如鸟落下,掉进了不远处的树丛里,他默念了个咒,那瞿如鸟便飞到了他的掌中。
手中的瞿如鸟羽翅颤动着,奄奄一息,灰色的羽毛上沾满了血迹。
林轻舟眉心一拧,心里道了一句对不住。
没办法,他也是为了活命。
手中提着血淋淋的瞿如鸟,他继续向前走着。
瞿如鸟血腥的气味,像投石入湖的涟漪一般,在四周飘荡开来。
走了不近不远一段路,很快,他便听得身旁不远处,约距离他七八丈远,树影晃动,发出被拂过的沙沙声。
声音渐渐向他靠近。
林轻舟掐诀熄了火把,将瞿如鸟的尸体放在地上,一个纵身跃上树枝,身影轻盈,片叶未沾身。
不消一会儿,便看见林叶深处,探出两个犄角来。
那东西似牛非牛,身有四蹄,头顶一撮白,两绺褐发从额上垂在脸侧,褐发中间,是一只白色的眼睛。
“其状如牛而白首,一目四蹄。”
与书中描述一致,没错,就是它。
蜚蜚。
蜚蜚以瞿如鸟为食,喜在夜间出来觅食,林轻舟摘叶刺鸟,便是为了引出它。
蜚蜚的血液能解黑螣之毒。
只见那头呆头呆脑的蜚蜚,喷着响鼻,低下硕大的头,凑近地上的瞿如鸟闻了闻,又伸出舌头来舔了舔,便用嘴咬着那瞿如鸟,要往回走。
林轻舟不再迟疑,纵身一跃而下,身若飘叶,足尖轻点,落在蜚蜚背上。
那蜚蜚甚至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他掌心一翻,便凭空化出一道白刃,轻轻地朝蜚蜚的褐毛遍布的后背划去。
但奈何那蜚蜚的后背竟然皮糙肉厚,如同铁石般坚硬,他力道不够,非但没有划开皮层,反而惊动了蜚蜚。
这蠢东西虽然外形可怖,看起来很是不好相予,实则是个憨厚胆小的。
一受惊吓,它便扔了嘴中的瞿如鸟,在林中发疯似地狂奔起来,穿林丛,过荆棘,钻树洞,一路惊得鸟兽乱成一团。
纵使颠簸无比,被撞得反弹的枝叶抽打在身上,林轻舟起初还在它背上稳稳站着,但后来它钻进树洞中,林轻舟不得不从它背上落下。
迷榖树,足有五六人合抱粗,树下树根盘旋交错处,破了一个大洞,钻进一只硕大如牛的蜚蜚也足以。
这呆东西钻进去后,便不再出来了。
林轻舟纵身跃上迷榖树横斜的枝桠上,屏息以待,半晌过去,那树洞底下,还是没有什么动静。
他的胸腔忽又凝起一阵滞涩,内府一阵灼痛,喉间的腥气,风雨欲来般,蓄势待发着。
黑螣的毒又加重了,再也不能耽搁。
据见素阁的古籍记载,蜚蜚除了爱吃瞿如鸟之外,还有一个特性,便是爱听优美动听的歌声。
只要听到美妙动听的声音,它便会被迷得晕头转向,主动一步一步向声源靠近。
要唱歌引出蜚蜚吗?
可以一试。
反正四下无人,系统也罢工,没有崩人设的危险,林轻舟没什么好顾忌的。
林轻舟清了清喉咙,却被口水呛到,引起一阵猛烈的咳嗽,白净的脸涨得通红。
他鲜少唱歌,听的歌也不多。以前上班时,同事三五几个约上一起去KTV,众人唱得投入忘我,他往往是那个坐在角落,默默为他们点歌的人。
现在,陡然要他开口唱歌,即便周围无人,他心里也不由浮上一阵莫名的局促。
唱什么好呢?
蜚蜚是上古灵兽,活了几千年的物种,对于现代或撕心裂肺,或无病呻吟的情歌,只怕非但欣赏不了,还会被吓得更是瑟缩躲藏,不肯出来罢。
林轻舟立在枝头,侧头思索数息。
天空不知何时起,开始飘起细细的雨丝。
清凉的夜风轻轻拂过,乌黑如缎的发丝被撩起,拂过他的眼眸,微凉的雨丝落在他的羽扇般的眼睫上。
他从心底深处生出一种凉薄之意,蓦地想起那年去凤凰古城旅游,那飘着细雨的青石街道上,窄小幽深的小巷深处,飘出的清越空灵歌声。
反正四下也无人,他干脆足尖一点,飘向迷榖树的另一根树枝,身如轻絮地坐下,半靠着树干,启唇唱了起来。
“那年长街,春意正浓,策马同游,烟雨如梦......一时心头悸动,似你温柔剑锋......一厢情愿,有始无终......”
明澈的嗓音,低低的,如深秋清晨山间浮起的清雾一般空灵,淡淡的凉意,浅浅的悱恻,在飘着细雨的林中,悠扬婉转地荡漾开来。
他的音色本身其实很好。
加之,此境凉薄,他心境萧瑟,投入了几分感情,便更是歌声引人入胜。
一曲刚至中间部分,那蜚蜚便从树洞中探出个脑袋,睁着那只白色眼睛,望着侧身坐在树上的林轻舟,一眨不眨的。
林轻舟见此,唇间声调更是缠绵缱绻,凄清动人。
这首歌,讲的是一个修仙的女子,在细雨街头与一个修仙的男子相逢,男子撑伞拥她入怀,举止亲昵,女子便将满颗心付之。
女子以为她与男子是两厢情愿,在友人宴上与之相逢,男子却佳人在侧,冷漠以对,只说女子说他的一个朋友。
词曲清淡而不浓烈的轻愁,经由林轻舟唱出,哀而不怨,凄而不伤,恰到好处地拨动蜚蜚的心弦。
一曲将至尾声,蜚蜚已经完全沉浸在歌声中,放下所有警惕,从树洞里钻了出来。
它目露痴迷,仰头望着林轻舟,蠢萌的脑袋轻轻地摇晃着。
林轻舟见此,趁热打铁,唇间歌声不歇,纵身跃下树梢,走到蜚蜚近前。
两指为刃,从它的背上不轻不重地划过,一条红线般的血丝从褐色的皮肤上渗了出来。
那蜚蜚像是察觉不到痛,歪着头看着他,一动也不动。
林轻舟唇中歌声,恰好到尾声。
口中歌声止,他顺势捏了一个诀,那丝线般的血丝,便从蜚蜚的后背上浮起,缓缓地飘进林轻舟的口中。
一股腥味,难闻得很。
但为了活命,也不得不了。
林轻舟皱着眉头,狠狠咽下蜚蜚的血,轻轻擦拭过嘴角。
歌声停,蜚蜚呆愣住了,也不离去,仿佛在等着林轻舟继续唱下去。
它歪头,睁着一只澄澈无邪的眼,望着林轻舟一瞬不瞬的样子,萌到了林轻舟。
他轻笑一声,伸出一手,轻柔地摸向蜚蜚的头顶,“傻东西。”
蜚蜚用头趁势在林轻舟手心里蹭了蹭。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林轻舟心里忽然生出一丝罪恶感。
他抽回在蜚蜚头顶的手,转身原路返回,朝来时的山洞走去。
刚走没几步,迷榖树不远处的浓密的树影里,走出一个人。
身姿颀长,黑衣黑发,腰悬墨玉。
是寒祁。
也不知他在那里站了多久。
他沉默不语地望着林轻舟,像第一次认识林轻舟一样,目光中有探究,疑惑。
还有一些林轻舟看不懂的东西。
第9章
那样伤情哀愁的歌声还有对着蜚蜚说的话,难道尽数被寒祁听去了
林轻舟心底生出一丝窘促。
良久,寒祁神情莫测地看着林轻舟,不知在想什么,一直未出声,倒是林轻舟先打破沉寂。
“找到了吗?”他以手掩唇轻咳一声,问道。
不料,寒祁轻蹙眉头,朝林轻舟又走近几步,不答反问,“是谁这么伤了你的心?”歌声竟然如此催人断肠。
林轻舟闻言,眉心重重地一跳,心底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不是你,你没有伤,别误会,我不喜欢你,你伤不了我的心。
他不动声色后退一步,面色清冷,“不是,没有。”
寒祁眉头皱得更紧,就差左右脸颊两边各写上“不信”两字。
“殷昔白还在等着曲魂盏,此事不容耽搁,我们快......”
林轻舟将话题拧回正轨,从寒祁身侧走过,手腕忽地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一把拽住。
寒祁眼眸幽深地望着他,薄唇抿了抿,俊朗的脸庞,少了几分平时的肃杀,多了一些罕见的迟疑:
“那天在白狐洞,我们是不是......”
这是盘桓在他心头多日的心结,那些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零散画面,时常令他见到林轻舟,便心底生出异样......
林轻舟闻言,面上闪过一丝惊慌,那些床榻上的混乱纠缠,差点就擦枪走火,难道寒祁记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