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到了走马章台的快活日子,梦到了满楼红袖招的风流场景,唯独没有梦到温姝。
温姝把他的生活变成了一场噩梦。
他已经迫不及待把温姝拖进他的噩梦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温姝对于易欢的愤恨与痛苦并不放在心上。
是易欢咎由自取,若没有当初那一遭,他今日又怎么会这般对待易欢。
易欢养了三五日的伤,便又像狗一样被拎出来奴役。
温姝身体越来越劳累,近些日子总是十分困顿。
到了晚上便轻轻闭上了眼睛。
而他的房间一到夜半的时候便有人进来。
即便用了些手段,易欢依旧不敢过多地做些什么,他怕温姝醒来。
每晚他只是盯着温姝的脸悄无声息地窥视。
今夜与往日也没什么不同。
而就在他手重新落在温姝的脸上时候,脖颈上忽然横梗了一柄剑。
易欢被那片冰冷激的不能动弹,只能看到墙壁上一道高大瘦削的影子。
“你在做什么?”
是他从未听过的男声。
易欢站了起来回头,见对面立着一黑衣蒙面之人,肩宽腰细,轮廓清晰,手中的兵器亦是上等,瞧着那双漆黑布面下的眼睛却又似乎哪里见到过。
易欢想不出来。
“你猜我在做什么?阁下这梁上君子倒是做的爽快。”
黑衣青年冷笑一声,“易家的傻子原来没傻,可真是苍天无眼。”
易欢神色猛地阴霾一片,”你是何人?“
黑衣青年摇头,“你还不配知道我是什么人。”
明亮的剑鞘重重落下,易欢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便被砸倒在地,昏昏沉沉的黑夜覆盖上来的时候易欢最后一眼看到那黑衣青年碾碎了他偷换上来的香。
黑衣青年走到床帐边,他的脚下是一个晕倒的男人,还有一地碾碎的青灰。
迷迭香这种东西他太熟悉了。
以前他来过一次,用的就是这种香。
但他用的是改良过后的香,不会对身体有任何毒害,而这易家的小子显然是从青楼搜罗来的下三滥的玩意,用此香助眠时日久了会全身乏力困顿,更为严重者会神志不清。
若非他深夜来访,这易家的小子离开温家的一刻就是温姝疯掉的时候。
温姝恨毒了易欢。
只想把易欢留在身边欺辱,却没有想到依旧着了这易家公子的道。
黑衣青年神情冷淡,一脚踢开了角落的易欢行在温姝的身边把住他的手腕,察觉到毒还未入肺腑,眉头便舒展开来。
温家上上下下这么多人,连自己的主子都护不住。
锦珠那丫头到底干什么吃的?
黑衣青年掀开了帘帐,便更加真切的瞧清楚榻上温姝沉睡的侧脸。
这么多年过去了。
黑衣青年神情惘叹,昨日种种如烟云似薄雾,恍惚于眼前袅袅升腾。
青年离开的时候,在温姝的床头放下了一把红色绣着鸳鸯的伞。
国舅府的门前大清早围满了百姓。
人们三三两两路过,发现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歪歪斜斜倒在青灰色的石阶上,实在是见不得人。
仔细一瞧这昏睡男人的脸,可不就是国舅府中的那个傻子。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
直到国舅府的大门打开的时候,管家的耳边听到了人群窃窃私语。
“这国舅府的傻子是去妓院了吗?傻子也知道嫖娼?”
“傻子会的东西多了。”
“啧啧,活得还不如一个傻子。“
管家这才看到了易欢,大惊失色地脱下自己的衣袍披在易欢的身上,这时候的易欢已经有了醒来的征兆,而这个时候醒来只会给他带来更加深重的羞辱。
易欢这一生都没有这样狼狈过。
他拼命掩盖自己的身体,围观人群的指指点点每一个字都让他羞愤欲死。
没过了多久易家的人出来驱赶了众人,将他们的傻子少爷带回了家。
后来这出轶闻不胫而走,易欢沦为了京城的笑柄,人们谈论起他来不再说易家那个傻子,而是说嫖娼的那个傻子。
易家的朱门高高竖起,却挡不住流言蜚语。
易欢想不起来那黑衣青年的面容,只记得那双似曾相识的眼中透着剑一般的寒芒。
易家人发现易欢因祸得福欢天喜地,虽然记恨温姝却拿温姝没有办法。
他们以为将易欢扔到易家门前是温姝的指示,那便意味着黑衣青年很有可能将易欢清醒的事情告诉温姝,温姝若是不痛快告诉了陛下,陛下生性多疑,若是以为易欢故意装疯卖傻才免去充军之罪,只怕会落个欺君的名头,是以易欢虽然清醒,却在易家灵活的安排下依旧暂时要当个傻子,甚至不敢去找那将易欢迫害至此的罪魁祸首。
这便是亏心事做多的报应。
易欢越来越沉默了。
或许这个时候他宁愿做一个真正的疯子了。
温姝对这一切茫然不知,只第二日醒来后看到一把红色的纸伞放在床头,他打开了伞,看到两只戏水的鸳鸯。
祁凤霄回来了。
他离开前见的最后一个人是温姝。
回来后见的第一个人还是温姝。
第一百六十七章
兴平二十一年七月的时候,民间忽有流言四起。
当年的隆庆王受今上迫害而亡,更有人称隆庆王才是天命所归。
这些流言随着一道天雷将隆庆王的坟墓劈成两半之后愈演愈烈。
有人说隆庆王的陵墓被劈开后发现隆庆王的棺木上发现镌刻的黄龙,也有人说棺木被劈开后有人听到了龙啸,后来甚至有守陵的卫兵说看到了真龙,渐渐传闻没了真章,任谁都能添油加醋一笔,甚至市井间已隐约有“若非陛下得位不正,天下不会数年大旱。”这样的说法。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七月份死了很多人,却没有阻止流言蔓延到中原每一个角落。
这背后必然有一股看不到的势力操纵,不是前朝势力,前朝势力已经被瓦解殆尽,也不是与祁凛州争夺皇位的对手,因为他的对手都死了。
是什么人?
没有人知道。
对方在暗处不知何时培植出了一股渗透到中原上下每一个角落的势力,这些流言才会如此难以阻止。
祁凛州深谋远虑却低估了对手铺陈的网,他杀人不但没有阻止流言反而让自己背负了暴虐不仁的名声。
稳做皇位这么多年,上一次棋逢对手还是在隆裕宫变的时候。
祁凛州被一张暗中筹谋近十年的网网了措手不及。
当年的真相究竟是从什么地方传出去祁凛州不知道,本就多疑的君王开始肆意屠杀身边的亲信,这样的做法势必会引来大范围的反弹,但祁凛州并不在意。
每个人都有人性的弱点。
祁凛州的弱点就是刚愎自用。
诚然他是一位颇有手段的君王,早年弑兄夺位,杀人如麻,到如今开疆辟土,政绩昭然,但褪去了种种光环之后仍旧是一个人。
在明知道自己继续滥杀下去就是中了敌人计谋的时候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疑心。
对方掐住了他的弱点,定是了解他极深。
是谁?
祁凛州偶尔甚至会以为是死去的隆庆回来复仇。
他这一生不信鬼神,不敬鬼神,若非生来忤逆,也不会犯下杀兄逼父之事。
祁凛州握着滔天的权势在手中,一点点将前人设立的规矩敲碎了,定下了他自己的规矩,这个掌控欲极强的男人容不得背叛,于是他身边很多人跟着遭了殃。
温姝也遭了殃。
但祁凛州对他相比其他人倒是稍显宽容。
朝廷上下乌烟瘴气,怨声载起,皇帝在附在他耳边问,“这些穷苦百姓朕让他们衣食丰足,他们却反过来咬朕一口,所谓天命?什么才是天命?”
温姝柔顺地在他身下揽住了皇帝的腰,“陛下就是天命。”
祁凛州笑了声,“朕这一生都在逆天改命。”
温姝知道祁凛州不会被区区流言打压。
这位晋国的君王一生见惯了风浪,眼下的波折只不过是他人生中微末的一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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