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是之前被小人偶给折腾得多了。
给小小人穿戴的时候都毫无问题,那帮着莫惊春穿衣,那更是毫无问题。
这本来也是正始帝做惯了。
在莫惊春困顿得无法处理自身的时候,这总是陛下的活计。
正始帝坦荡地抱着莫惊春往正屋走,好悬在浴室内的动静,应该早就吸引了墨痕和卫壹的注意力,在他们出来的时候,那外面的侍从早就被清理干净,只剩下空荡荡的走廊和摇曳的灯笼。
莫惊春慢吞吞地说道:“臣,还在生气。”
他靠在正始帝的胸膛不动。
正始帝附和着说道:“是啊,寡人真不是个东西。”
莫惊春实在是非常克制,方才忍住了翻白眼的欲望。谦谦君子,克制守礼,就总归会在表达情绪的时候,艰难那么一些。
他好气又好笑地说道:“您既然知道自己的斑斑劣性,为何还如此放纵自己?”
正始帝仰天长叹,“因为寡人有疾。”
他非常诚恳地说道。
莫惊春怀疑,正始帝就是故意在这里等着他的。
正始帝有疾。
他确实是有着极其难以治疗的大病!
莫惊春慢慢阖上眼,不想和正始帝说话了。他本来就困倦至极,就在走回去这短短的路途中,只是这么一小会没说话,他就已经昏昏欲睡。
正始帝的动作变得更加轻柔,跨入门槛后,抱着莫惊春往里间走。
等到他将莫惊春放在床榻时,夫子下意识瑟缩的模样,让正始帝伸出去的手指顿了顿。
他半蹲下来,蹲在床沿打量着莫惊春。
在这之前,夫子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反应。
许是潜意识还残留在莫惊春心里的恐怖,在他睡着的时候,下意识流露出了心里的畏惧。正始帝将被褥扯过来给莫惊春盖上,眼底露出张扬的欲望和深沉的爱念。
他冰冷沉默地注视着莫惊春。
可眼神是不会骗人的。
它贪婪,但异常温柔。
澎湃的海面,也终有归于平静的时候,那种疯狂的不满足,在经历这几次剧烈的冲突后,总算心不甘情不愿地蛰伏下来,变得安静了些。
那让正始帝拥有了片刻永恒的宁静。
耳边,不再喧嚣吵杂。
“睡吧,”正始帝起身在莫惊春的床边坐下,像是在安抚小孩般轻轻拍着,“我不会乱来的。”
那声音浅浅的,淡淡的,透着珍惜柔和。
莫惊春被重重梦乡所包裹,不自觉地沉溺其中,仿佛要被黑暗所吞噬,在真正要睡着前听到了正始帝那话,半睡半醒地睁开眼,茫然地盯着他看了片刻,含含糊糊地说了半句话,“等我给你换……”
后半句话,莫惊春已经困得压根再醒不过来。
正始帝的手紧握成拳,微蹙眉头看着莫惊春,一种痛苦挣扎的表情也浮现在帝王的路上,像是要强行将狂暴的欲望给藏起来,再收敛到这皮囊底下。
他自言自语地说道:“除非是夫子亲手换下的……”
同样没有说完那句话。
暴戾阴郁的皱痕渐渐散去,正始帝的眼底逐渐浮现出异样的光彩。
如果不是眼下不合适,正始帝甚至想唱几句小曲。
他虽然不喜欢,可是太后喜欢。
在宫内无聊的岁月里,太后时常会叫几个戏班子入宫去,正始帝在得空的时候,也不得不陪着太后看了好几次。偶尔还会叫几个歌舞坊的女子过去,让永寿宫能显得热闹些。
因着正始帝并无这方面的需求,所以歌舞坊已经好几年没有什么动静,在得了永寿宫召唤的时候,还有些匆匆忙忙。
正始帝怜悯地叹息了一声,阴影仿佛蛰伏在他的眼睑下。
夫子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即便他现在还在生气,可是只要正始帝伪装得可怜兮兮,夫子总是会被帝王这样的伪装给欺骗过去,再是生气,也总是会稍稍退却几步。
这样不好。
正始帝无奈地摇头。
人性如此贪婪,只懂得得寸进尺,又怎么能够体谅莫惊春呢?
不过……
正始帝悄然地上了床,在莫惊春的身旁躺下。
总有没那么疯的时候。
…
袁鹤鸣大晚上不睡觉,睁着一双酸涩的眼睛看着围在他身边的这一群人,没好气地说道:“看着我作甚?看着我是能够将人给找出来还是怎么地?你们这一群人盯着一个小姑娘,没将人给拿下来便罢,居然连她经常去的地方也没发现,你们以为你们是为了什么存在的?不就是为了这一类事情吗?如果这样都做不好的话,那你们直接滚去陛下的跟前谢罪得了!”
黑漆漆的夜色下,白惨的烛光照出了袁鹤鸣脸上的郁色。
他在没有身兼数职之前,还不知道自己会有这么暴躁的时候,可是见识得多了,看过的事情多了,他那以往还有些温吞的性格也一去不复返。
他看着一个个被他喷得狗血淋头的下属,随便叫了一个人上前说话,“柳木,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那个叫柳木的人上前一步,认真地说道:“属下觉得,他们两人,不管是成卫忠,还是他的姐姐,他们似乎都非常懂得避开侦查的死角,也清楚如何掩藏自己。成卫忠或许还不够谨慎,可是那小姑娘却是老于此道 。”不然成卫忠失踪后,他们不会寻不到那个姑娘的半点踪迹。
除非是经过训练的人,不然想要避开袁鹤鸣手底下这些人的盯梢,那可不算容易。
“属下觉得,倒是有另外一个可能。”另一个说道,“我等之前的想法都是这个小姑娘跑了,可是以属下这些人的身手,即便因着大意失去了她的踪迹,却也不可能连一丝半点的踪迹都没有找到,除非……她压根就没有留下行踪。”
袁鹤鸣若有所思,声音透着少许奇怪,“你的意思是,她其实就没有离开过。”
柳木恍然大悟,突兀地插口说道,“如果是这般的话,那或许还真的有可能。她顶多比成卫忠年长个几岁,但女子的身量肯定比男子要小得多,依着她表露出来的身材,想要寻一处隐秘的地方藏起来,并不是什么难事。她或许还躲在自己那几处设置下来的隐蔽宅院内。”
“那明日……”
袁鹤鸣摇了摇头,沉声说道:“你们是被惯有的想法束缚了,而那些盯着他们姐弟两人的……难道猜不中他们的想法吗?”
他们为之一顿。
一个人再是足智多谋,可要是日以夜继被人盯梢,被处处追着的话,她的言行和习惯,以及在危险时会做出来的选择,最是容易被敌人看透。要不怎么说,最是明白自己的人,不是自己,而是敌人呢?
袁鹤鸣他们会发现这点,那对姐弟的敌人更会。
“不等了,现在立刻去查,明天清晨,我要看到能够转交给陛下的满意回答,听明白了吗?”
“是!”
…
“咳咳咳咳——”
同样是漆黑的夜里,仁春堂早就关闭了。
仁春堂内,除了秦大夫之外,还有其他的大夫,但是只有秦大夫会住在仁春堂的后院,因为这是他开的。
成卫忠趴在窄小的木板床上,背上疼得要命,又因为重伤发了低烧,正忍不住在咳嗽。秦大夫起夜的时候,听到了这偏屋内的动静,举着一盏小灯笼走了进来,惊得成卫忠下意识往后退。
“是我。”
秦大夫的声音在黑夜里听起来有些苍老奇怪,“我给你开点药散,等吃了就不咳嗽了。”他吩咐少年要忍着,尽量不要太大力咳嗽,他身上的伤口有些难以愈合,再一个不小心,就容易崩裂。
等秦大夫出去又回来,才搀扶着少年吞服了药散。
许是那药散真的有用,隔了一段时间,他静坐了一会儿,成卫忠真的觉得自己不再咳嗽了。
那让他从窒息般的咳嗽逃了出来。
他闷闷地说道:“多谢大夫。”
秦大夫乐呵呵地说道:“那可不能谢我,帮你治疗的钱,还有你留宿在这里的费用,那些全部都是莫府早就交好的。你就当做是我在为莫府办事罢了,可不是好心救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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