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惊春的脸色逐渐发白,无奈地说道:“您这是……若是这个没保住,或者,往后又说其实不生下来,才更好呢?”
为什么这种药出现那么久,皇室中有,民间未必就有,可却是几乎无人使用呢?盖因这种药吃下去无痛无伤,完全不会有任何的影响……但,若是后悔,却几乎没有后悔药吃。想要解决此事,要付出的代价太大,几乎无人愿意。
老太医絮絮叨叨地说道:“陛下出现在太医院的时候,当真是将臣吓得半死。但是,陛下的想法……其实身为医者,倘若是一对伴侣想要避孕的话,我等其实最为推荐的便是天乾服药,可是古往今来,愿意的人实为少数。如今已经有了缓解的可能,但还是没什么人愿意,陛下年纪轻轻,膝下无子,却愿意做出这样的选择,不管将来如此,此时,陛下对莫侍郎,到底还是有几分真心在。”
莫惊春抿紧了唇。
倘若要说真心值当几个钱,那眼下,帝王却当真用他的态度做出了选择,这让莫惊春几乎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待老太医换过药方,叮嘱莫惊春还是要继续吃药后,没多久,莫惊春就等来了公冶启。
他先是感觉到了帝王的出现。
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就像是莫惊春的意识里,突然被轻轻地触碰了一下,然后那种独属于他的天乾的安全感便油然而生,随着陛下出现在殿门口而攀升,最终徐徐落下。
莫惊春觉得那很奇妙。
这种连接,在天乾和地坤的结合里,都会出现吗?
…
莫惊春入宫,已经数日。
那一日,张郎中在朝中冒然的举动,引得陛下身边的近侍神色大变,而后看似身体极度不适的莫惊春再也没出现过。就连在朝上,陛下接连数日阴沉着脸,其实多少流露了少许端倪。
有些许猜测,即便再难解释,可是此刻,摊开来说,这才是最应当合理的说法。
朝中有着少许议论,翌日,礼部尚书试探着提及了后位的事情,被公冶启阴阳怪气讥讽了不说,还当着大朝官员的面将好几个朝臣骂得狗血淋头,那说话之犀利,倒是将人嘲弄得面红耳赤,不敢说话。
谁都看得出来,陛下的情绪极其糟糕。
那便意味着,那一日张郎中当真的闯出了大祸。
而祸根——
莫惊春,还在宫中苦恼
地面对着摆满了一桌的膳食。
也不知道陛下和太后吵的那一架多严重,即便是现在,太后都没有踏足长乐宫一步,却是经常让人往长乐宫送来各种东西,每日都堆满了莫惊春身前的桌面,让人叹为观止。
莫惊春实在是吃不下这么多,每日只能将这些东西分下去。
老太医偷偷和莫惊春说,这些不可多吃,给足养分便可,万万不能吃得过多。
莫惊春:“……”
所以,便是所有人都默认莫惊春会生下这个孩子吗?
沐浴时,莫惊春独自一人坐在浴池中,漫不经心地抚弄着下腹,只觉得好生奇怪。眼下这个地方摸着毫无感觉,可实际上,却已经孕育了一个胎儿,这种古怪的感觉,莫惊春甚是难以形容。
他闭着眼睛,慢慢地潜游下去。
温热的水淹没莫惊春的时候,那种过分幽静的感觉,一瞬间侵蚀了莫惊春,让他逐渐变得宁静下来。
只是,这刻意营造出来的静谧很快就被异样的水花所打断。
莫惊春略侧耳,哗啦啦的声音在水上响起,传递到水下时,就变作是一种含糊不清咕噜噜的声响。
有人,正在破水而来。
莫惊春恍恍惚惚被托举着破水而出的时候,耳边正是陛下的轻笑声,“这是想把自己憋死在水下?”
莫惊春闭着眼,懒懒散散地说道:“人是不可能被自己憋死的。”
陛下身上穿着的衣裳,已经被浴池里的水弄得湿透。
莫惊春被擦拭着脸,拭去了滴答落下的水珠,这才睁开眼,看清楚陛下这稍显狼狈的模样。他心中微顿,意识到,公冶启这还未完全褪下去的衣裳,应当是看到他在水中毫无痕迹的时候,直接跳下来才会打湿成这般。
莫惊春:“陛下是怕了?”
公冶启将他下唇含住,舔走上面的水滴,低声说道:“老太医说过,切记看着子卿的情况。”
而这也是天乾对于自己地坤独占的保护欲。
即便是公冶启,也无法完全避免天性,更何况,他本来就是个遵从天性,享受放纵,并为之追逐莫惊春的脾性。
或许,这便是莫惊春始终看不透的缘由。
他一直将天性本能和情感分得太过清楚,而陛下却是全然沉浸其中,这让莫惊春有时候无法相信,陛下待他的情感,究竟只是出自于本能,还是当真……
喜欢他。
公冶启摸上莫惊春的耳朵,在水里泡了些时候,变得有些红通通,而且非常柔软,他平静地说道;“你在犹豫什么?”
他似乎能感觉到地坤的情绪。
莫惊春:“在陛下的眼中,臣,究竟是地坤,还是莫惊春?”
不是莫惊春非得问出个因果,他们本来还可以慢慢磨合,或许是好结果,或许是坏结果,但总有个可能。
但肚中这个意外,却将一切都快进,不再容许他们慢慢来。
公冶启久久地凝视着莫惊春,这位年轻的帝王还是太年轻,年轻得超乎想象,年轻得眉眼都透着过分的锐利锋芒。大手反复地摩挲着莫惊春的眉眼,帝王勾唇笑了笑,“莫惊春,你可知道寡人等了多少年?”
他侵近一步,咬住莫惊春总是说出他不爱听的话的嘴巴,“是整整八年。”
是莫惊春,还是地坤,很重要?
在公冶启的眼中,这并没有差别。
莫惊春,便只是莫惊春。
这八年来他每一次在信香暴躁,血气翻涌的时候,都会不住的想起那一日在街道上闻到的那若有若无的味道。
就是那一丝丝的味道勾得他八年来都无法忘怀,每一次即将崩裂的时候,都靠着那一点点味道在拉扯回来。
莫惊春已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被陛下这头恶兽翻来覆去地啃食了多少次?而当莫惊春这个人当真出现在公冶启的面前,那八年来的疯狂,与这个切切实实在的人结合到一处,只会勾起帝王无法隐忍的霸占贪婪。
他本来就是一头彻头彻尾只遵从本能的恶兽,如此说来……
公冶启怎能不欢愉呢?
他简直从骨髓里都散发着恶意扭曲的愉悦才是呀!
第170章
第四个月,莫惊春的小腹有了少许弧度。
莫惊春起来的时候,惊奇地坐在床榻边上看着小腹,手掌抚弄在其上,神色有些怔然。公冶启从后面懒洋洋地抱上莫惊春的腰身,大头埋在莫惊春的背脊蹭了蹭,“今日不上朝,再睡一会。”
莫惊春冷酷无情地说道:“臣要去上值。”
眼下换做了衣裳,还是能遮盖住莫惊春这小小的弧度,对于他日常上值还是没有妨碍的。陛下如同虎豹猛地弹了起来,盯着莫惊春的后背,眼神幽深地说道:“不是说了最近有些冷,不如……”
莫惊春幽幽地看了帝王一眼,默不作声地起来,德百和刘昊麻溜地给他换上官袍。
他虽然事必躬亲,但肚里揣着一个,老太医又天天耳提面命说要好生注意,莫惊春也不得不屈服于这种压力,放手让其他人去做事。
尤其是穿衣这种小事,其实莫惊春觉得自己来也成,可是现在已经都被抢走了。
等莫惊春梳洗完毕,公冶启已然起来,正蹙眉看着莫惊春,好半晌,他踱步走到他的身边,懒洋洋地将脑袋压下来,压得莫惊春的肩膀沉甸甸的,“真的一定要去?”
莫惊春残忍地说道:“内阁都在等您,您不会是想让他们在贤英殿坐上一整个白日吧?”
热爱上值的莫惊春走了,留下冷冰冰的公冶启望着刘昊,刘昊低头直瞧着地上,仿佛这漂亮干净的殿宇好似有一个洞,让人啧啧称奇,忍不住就想多多观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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