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欢一番话说得鞭辟入里,直给赫连青说得鼻尖发酸,心脏抽紧,一边感念他善解人意,一边愈发觉得祖母不可理喻。
别人觉得所欢进了楚王府是高攀,他可不这么觉得!
所欢……所欢是被他祖母逼进楚王府,给他冲喜的工具!
什么荣华富贵都是虚的,失去一辈子的自由才是真啊。
再说了,他自己的身子骨是什么样,外人不清楚,祖母能不清楚吗?
病倒是常有的事,与所欢养的狸奴压根没有关系。
一切的根源,不过是祖母瞧不上所欢罢了。
那可怜的小畜生就这么背了锅,惨死在乱棍下,真真是造孽。
异位而处,赫连青都不觉得自己能像所欢这般善良,为不待见自己的老太妃说话。
“所欢,你等着,我一定还你一只狸奴。”他紧紧地握住所欢柔软的小手,郑重发誓,“一只……全盛京城最好看的狸奴!”
所欢乖巧地点头,依偎在赫连青瘦弱的肩膀上:“世子说的话,我都记得呢。世子……一定会给我找来最好的狸奴的。”
言罢,起身,施施然回到里屋,抱起在榻上打滚的虎崽子,笑眯眯地骑在了赫连与寒精壮的腰间。
“父王,这是我见过最好的狸奴了。”
*
第二日,医师又来给所欢诊脉。
所欢服了回春丹,面色红润,单手抱着虎崽子,皓腕探出床帐放在脉枕上,继而扭头,用黏糊糊的目光刮了赫连与寒一眼。
赫连与寒眉毛微挑,抬手揽住他的细腰,直接贴了上来。
滚烫健壮的胸膛紧挨着后背,所欢一僵,红着脸垂下头,状似羞涩,藏在锦被下的腿却贴上了赫连与寒的小腿。
“世子妃,”帐内正是春意盎然的时刻,帐外的医师忽地开口,“您不应服用回 春丹。”
所欢骤然惊住。
“此言何意?”不等他开口询问,赫连与寒已经掀开了半透明的床帐。
所欢赶忙拽起锦被,慌乱地遮住半张通红的俏脸,不敢直视医师的眼睛,睫毛轻颤,只竖起耳朵,焦急地听。
“王爷,”医师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仿佛赫连与寒不是在儿媳的床榻上,而是与寻常侧室厮混,“世子妃的身子亏空得厉害,好生养着,或许还能养好,但若是次次都在虚弱之际用药物进补,瞧着是补回来了,实则,是在消耗血气,时日久了,必会出岔子,甚至会危及性命!”
医师的一番话,说得所欢冷汗连连,捂着嘴小声惊呼,不自觉地挪着身子,与赫连与寒离得远远的。
他……他还没报仇呢,可不能早死!
“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赫连与寒心里亦有了计较,挥退医师,低头见所欢一副怕得不行,恨不能与自己划清界限,再也不见的模样,不由磨了磨后槽牙。
赫连与寒早瞧出来了,所欢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小混账。
不过,他不在乎,也不担心。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偌大的楚王府里,为利而来的所欢能依附的,唯有他一人而已。
可如今瞧所欢娇艳的脸上满是担忧,恨不能连片衣角都不与自己沾上的德行,他就格外怀念那个因为一只狸奴和一瓶回春丹,就缠在自己身上,恨不能融化了,渗进骨血里的妖精。
赫连与寒念及此,故意贴上去:“怕了?”
所欢眼神躲闪,一边往床里侧蹭,一边支支吾吾:“父王……父王说的哪里的话?儿臣……儿臣只是担心被世子和老太妃发现……”
他越是言不由衷,赫连与寒越是想逗他,说话间,连粗砺的掌心都隔着衣料,紧贴在了股间的肉缝上。
所欢吓得直打战,强忍着,才没将赫连与寒踹开。
哎呀,摸……摸一下,会不会折寿呀?
赫连与寒见他额角浮出薄汗,忍笑收手:“为父让人给你炖点参汤补补。”
他连忙颔首,暗中松了一口气:“多谢父王。”
继而顿了顿,娇滴滴地补充:“儿臣,儿臣要……要百年的参!”
百年的参,怎么也有延年益寿的效果吧?
“嗯。”赫连与寒抬手在他的鼻尖上刮了一下,“歇着吧。”
所欢颔首,待赫连与寒离去,立时瘫软在榻上,用帕子擦了擦被碰过的鼻子。
“真是的……”他艳丽的眉眼间浮现出浓浓的不安,“怎么刚勾上就要命了?”
赫连与寒于他,就如同一块肥肉于饿狼,既然上了嘴,就不会松口。
可现下医师发话,这块“肉”或许有毒,他就不得不上心了。
“先把身子养好吧。”所欢郁闷地自言自语,单手托着下巴,逗弄着毛茸茸的狸奴,片刻,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坏心思接二连三地冒了出来。
既然已与楚王有了苟且之实,就不急于再近一步。
与其日日背着赫连青与父王偷情,不如先避一避风头。
所欢念及此,腾地从榻上起身,匆匆披上衣服,直奔老太妃的清荷园而去。
他打算借着“撞邪”的名头,亲自恳求老太妃,就说要出府“清修”几日,为王府祈福。
这等好事,想必……老太妃不会阻拦吧?
第20章
此刻天光尚早,所欢领着忠心耿耿的家丁赵泉往清荷园里去。
下了一夜的雪将将停了,王府里白茫茫一片,煞是刺眼。
所欢怀抱着狸奴,脚步轻快,倒是他身后的赵泉面露忧虑,从方才得知所欢要出府为世子和老太妃祈福清修起,就一个劲儿地念叨:“世子妃,撞不撞邪的,说到底,与您有什么关系?您发了热,是小的晚上没关严门的错,您何苦上杆子出府去遭罪?”
周人笃信道教,赵泉也去过不少回道观,自然知道修行的道士大多生活清苦,所欢此去,必定要受罪。
“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所欢闻言,浅浅一笑,雪白如玉的手指在狸奴的身上缓缓滑动,摸得那“猫儿”舒服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我自十岁起,就随着师父在玉清观里修行,如今就算嫁入了王府,道观也是我的家。”
赵泉一噎,转而又拿他的身子说事:
“世子妃,您要去也成,可……怎么也得将身子养好了再去啊!您瞧瞧您,病得王爷身边的医师都来了两趟,现下好不容易好了些,能起身了,要是再得了风寒,可怎生是好啊?”
家丁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所欢却执拗道:“我的身子不要紧,若是豁出这条命,能换世子和老太妃安康,也算是值了。”
“哎呀,世子妃,您怎么……”
赵泉听得满头大汗,还欲再说点什么,所欢已经走到了清荷园门前,抱着狸奴,温温柔柔地让老太妃院子里的婆子通报。
换了前几日,老太妃院子里的婆子定然不会将他放在眼里,可现下,赫连与寒亲自开了口,让老太妃在清荷园中“养病”,她们哪里还威风得起来?一个个低头有脑的,连看都不敢多看所欢一眼。
“世子妃请稍候,老奴这就去通报!”
正说着,屋中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原是替他验身的婆子端着汤药从屋里走了出来。
“世子妃?”她见了所欢,微微一惊,连忙将汤碗递给身旁的侍女,一边小跑着过来,一边用衣摆蹭去掌心里的药渣,“罪过,真是罪过,世子妃来了,你们怎么也不通传一声?!”
所欢笑着看婆子作威作福,待她骂得差不多了,才施施然道:“嬷嬷言重了,是我来得突然,刚要她们通传呢。”
“哎哟,世子妃,哪里的话……我哪儿当得起您一声嬷嬷?老身姓崔,世子妃唤我一声崔妈妈,就是老身的福气了!”
所欢依言开口:“那就劳烦崔妈妈替我通传一声……就说,我有些急事想要同老太妃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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