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翎羽重又垂头耷脑下来:“我就知道你不愿去,其实我也不喜欢那里……”
莲艾帮他收拾好行李,最后送他上了摄政王府的马车。
左翎羽走了,他的屋子却没空多久。因为赫连秋风来了,从中州火急火燎赶到京城,一来就对着莲艾一顿劈头盖脸地训斥。
“谁让你来的?”他手上甚至还握着来不及放下的马鞭。
莲艾一声“大哥”还堵在喉咙口,被他这样一问,心虚的目光飘移,不敢再看他。
“我和娘说过了。”
赫连秋风是真的生气,握鞭子的手都抬到一半了,忽然瞥见他脖子上尚留有余痕的牙印,瞬时双眸大睁,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
与他的动作不同,他问得很有几分小心翼翼:“你脖子上的牙印哪里来的?”
莲艾被他吓了一跳,不自觉摸上脖子。
“步年咬的。”他老老实实交代,半点隐瞒也无。
赫连秋风愣了愣,松开他衣襟,转身走向桌边,背对着莲艾道:“步年?他咬你做什么?”
莲艾跟在他身后道:“他喝醉了。”
赫连秋风坐到桌边,再面对莲艾时,脸色已经好了很多。
“原来如此。”他点点头,语气忽地一转,“刚说哪儿了?对了……你赶快回家去!”
莲艾站在他面前,盯着脚下一点看得投入。
“为什么?我想参加完婚礼再走。”
赫连秋风说:“京城太乱了,你忘了你一年前离开京城时的模样了吗?”
莲艾眼皮跳了一下,经他这样一说,也不受控制地想起了那时狼狈的自己。
手坏了,脸毁了,钱还被偷了,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现在就在京城。
“我随身带着‘元茂’呢。”
元茂弩又名诸葛连弩,一弩十矢,可连续发射,威力强大。只是它制作十分复杂,又相对笨重,所以并不普及。
为了向赫连秋风证明自己有能力自保,莲艾说着快速从身后的布包中抽出一把折起的弓弩,随后以着迅雷之势握住悬刀将其展开,对着屋外水缸就是三箭连发。
水缸“咵嚓”一声应声而破,里面的水缓缓流了出来。
赫连秋风却不为所动:“元茂只有十支箭,用完了你怎么办?”
莲艾抚着弩身上的箭匣,想了想,轻声道:“我会先射最该死的,让他们给我垫背。”
赫连秋风闻言一拍桌子,头发都要竖起来了:“胡闹!”
莲艾最终还是没有回去,他就像跟步年保证的那样,也跟赫连秋风保证,一参加完婚宴,第二天就走,绝不多留。
一来离婚宴已经没剩几天,二来赫连秋风也不放心他自己回家,勉勉强强就答应了。
到了婚礼那天,全京城的百姓都喜气洋洋的,简直跟过新年一样,每个人都候在花轿必经之地,想要一睹天下第一美人王妃的绝世容颜。
左家一个江湖门第,又远在江南,叫堂堂摄政王出京去迎有些不太现实,所以左翎雪是在摄政王一处京郊别院内出得嫁,娘家人也都在那边。
莲艾跟着花轿一路进了摄政王府,没见到步年,想着他应该要晚上正席才到,肩上就被人不轻不重拍了下。
他警觉地回身,就见左翎羽皱眉盯着他背后皱眉道:“我姐婚礼你都不懈武器吗?”
莲艾一想,大喜的日子带这种“凶器”似乎是不太吉利,于是干笑着解了下来,暂时交给小厮同其他江湖宾客的武器保管在一起。
接好新娘,办好仪式,几个有头有脸的“娘家人”一下子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连着赫连秋风也不见了踪影。莲艾只好与左翎羽一道在院子里看戏,左翎羽还嗑瓜子,一嗑就是一下午。
到了晚间,宾客一一多了起来,莲艾听门口宦官唱礼,发现越是官小的来得越早,官大的就要迟一些些,步年一干武将更是姗姗来迟,到快开席了才到。
“看看,给我姐夫下马威了。”左翎羽手肘挤了挤莲艾,朝他做了个怪脸。
莲艾视线随着步年走动挪移,心里倒是不以为然。
一个是朝堂敌手,一个是昔日旧爱,步年能来都已是修养良好,哪里还能要求更多。
步年似乎察觉到莲艾的盯视,忽地朝他这边投来极为冷漠的一眼,叫一旁来不及收回满脸不屑的左翎羽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
莲艾见他看过来,没有避开,直直与他对视,步年似乎有些诧异,视线停留在他身上好一会儿才移开。
摄政王亲自迎了出来,一番拱手寒暄,不管那笑容有多假,也算给足了面子。
莲艾看了圈周围,发现赫连秋风等人又出现了。
小皇帝以及太皇太后都各自送来了贺礼,这礼单估计甘焉自己都看过,嘴里谢恩,脸上却并无惊喜之色。
最重要的客人都来了,吉时一到,喜宴开席,众人一一动筷。
为了防止擦碰,步年等朝廷官员的桌子与江湖人的并不一道,隔了一个院子,开席后莲艾便与左翎羽入了自己那边的座。
酒席过半,不少江湖人兴致高昂,甚至划起了拳。
左翎羽喝得鞋子都脱了,跑到其他桌敬酒,莲艾见没人注意自己,起身离席,往后院而去。
左翎雪一身凤冠霞帔,安静坐在喜床上,头上罩着红盖头,连呼吸都十分轻浅。
今天是她与摄政王成亲的日子,她却并没有多少喜色。盖头下的双眸微微阖着,像在养神,又像出神。
“自古孝义难全,我爹既已投靠雍王,我便不能同你在一起了。步年,是我负了你……”
“到底是忠义两难全,还是你想当皇后?”
步年的质问言犹在耳,她却不能再像当初那样问心无愧。
如今的天下,便是一盘复杂的棋局。
未入局前,她看陆相虎视眈眈,天子又诸多猜忌,没有了老将军的将军府,是日薄西山;入了局后才发现,所有的权利倾覆,不过朝夕之间。
忽然,门外响起小心地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沉思。不多会儿,对方开口道:“王妃,院外有个自称赫连艾的人求见,说有重要的事与你商议。”
左翎雪人在京城,消息却并不闭塞,早已知道赫连艾就是步年曾经的那个男宠。
她于对方并无愧疚,也无针对之意,只是感慨造化弄人,赫连家丢失的小儿子竟然成了名娼妓。
这样的人能有什么事找她商议,她倒是很好奇。
一把掀开红盖头,左翎雪提声道:“让他进来。”
门外侍卫虽有些迟疑,但一想到王爷对王妃往日里十分信赖的态度,最终还是将莲艾领了进来。
莲艾推门而入,一眼便瞧见了坐于宽大喜床上的绝色女子。
他恭敬地朝她单膝跪下,垂下眼道:“小人赫连艾,拜见王妃。”
“你要见我?”左翎雪高高在上,一脸倨傲。
莲艾抬起头,一双眼瞧着柔软又无害,说出来的话却让左翎雪惊诧之下挑了一边眉毛。
“我愿……从今往后效忠摄政王与王妃,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左翎雪勾起浓艳的红唇,笑道:“你父兄皆为摄政王效力,赫连家的忠心有目共睹,你实在不用再亲自走这一遭。”
莲艾在对方强大的气场下,虽有些许紧张,但态度称得上不卑不亢。
他缓缓道:“父兄是父兄,我是我。如果我不来见王妃,王妃又怎么知道还能用我?”
他说得不错,左翎雪的确不会想到用他,能力是一方面,还有方面,来自他对步年的态度。他曾是步年的男宠,盛宠一时,虽后来被无情抛弃,但难保他不会余情未了。左翎雪不能完全信赖他,自然也就不会搭理他。
“不是我说话难听,可你又能有什么用呢?步年已弃了你,论才智武功,你也平平,能为摄政王做什么?”她这话说得直白,却一针见血。
莲艾闻言神情有些落寞,但仍白着脸急切道:“只要王妃信我,我能再叫步年将我带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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