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来,让爹看看?”
左二一见左云珠趴在地上,吓了一大跳,忙将她扶起来。
“呜呜呜呜,爹……我嘴痛!”左云珠嘴上全是血,门牙的地方空空荡荡的,左二一看地上,果然躺着两颗带血的牙齿,正是小丫头掉的。
“你这是把门牙摔掉了啊。”左二心疼地替她擦去眼泪和血,不住安慰她,“好了好了没事了,还会长出来的!来,爹带你去漱漱口,过会儿就不出血了。”
还好丫头门牙尚未换过,不然这掉了长不出,以后可怎么嫁人。
他越想越后怕,牵着左云珠的手将她带到院中水缸旁,忍不住再次蹲下身告诫她:“以后走路的时候要当心些,要是把鼻子眼睛摔歪了,你可就没这样好看了。”想了想,他补上一句,“小黑会不喜欢你的。”
左云珠没了门牙,说话漏风:“辣……辣我以后少心些”
左二摸了摸她的脑袋,给她舀了瓢水漱口。
“对,吐掉,再喝一口……”他忽地住口,警惕地直起身,往远处密林看了过去。
几乎是他视线落在那处的下一瞬,一群不知名的雀鸟呼啦啦腾飞而起,向着夕阳方向飞去,那刺人的感觉也随之消失。
他皱起长眉,往那个方向迈了一步,待迈第二步时,便被身后一只小手抓住。
“铁,你看色么?”
左二握住左云珠的手,看了那处半晌,实在看不出什么了,这才收回视线,低头冲女儿笑道:“没事,进屋吧,饭做好了。”
第73章 落雨13
药香浓郁的卧室内,座首是名消瘦苍白的男装女子。
顾微澜单膝跪在离她不远处,垂首听命。
女子素颜朝天,既不戴首饰,也不梳女髻,甚至惊世骇俗地剪了头板寸,头皮上盖着绒绒一层发茬,瞧着就跟个出家女尼一样。
“这位勋贵身边守备严密,你可要当心些。”她靠在柔软的扶手上,说起话来病气恹恹,眼皮都要耷拉下来。
“是,我会注意些。”
顾微澜领了命令就要离去,起身刚要走,又被叫住。
“小顾,我近来身子越发虚弱,你要做好随时接手山海阁的准备。”谈到自己的生死,她脸上毫无异色,一派寻常,“这次回来,就不要再出去了。”
顾微澜睫毛几不可查地一颤,抱拳朗声道:“是!”
余婶娘惯常看护的一共有三个孩子,除左云珠外,还有村里农户的女儿玉娘以及屠户的女儿三妞。
这其中,数三妞与左云珠最不对付,先前嘲笑左云珠没娘疼的也是她。
三妞自从上次被左云珠打了顿,老实了不少,但后来左云珠毛一个月不见人,她渐渐也忘了对方的厉害,又开始皮起来。
“这身衣服是我娘新给我做的,好看吧!”三妞转了圈,展示着自己花花绿绿的新衣。
左云珠趴在窗口,闻言瞥了她一眼,很快又收回视线。
“丫头呀,你娘有给你做过新衣服吗?”
村里大人从不叫左云珠大名,一般都以“丫头”代称,三妞便也称对方为“丫头”。
左云珠瘪了瘪嘴,一副隐忍的表情,她自从没了门牙后期就不爱说话了。
三妞见她不理睬自己,越发嚣张:“听说你门牙摔掉啦?今后你就不是咱们村最好看的女孩子了!”她朝一旁玩风车的玉娘一抬下巴,“以后我才是村里第一好看的女孩子,玉娘第二,你只能做第三!”
玉娘懵懵懂懂抬起头,细声细气道:“我还是觉得丫头比较好看。”
三妞差点被她气歪了嘴,她恼火地一把抢过玉娘的小风车,怒吼道:“你闭嘴!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不许插嘴!”
玉娘被她抢了风车,立马泪眼朦胧绞着自己手指,咬唇不敢说话了,一副低眉顺眼的小可怜样。
三妞见她如此,很有种称王称霸的快感,但还没等她得意够,身子就被人推了把,同时手里的小风车也被夺走了。
左云珠比三妞长得高些,视线微微向下看着她,很有些俾倪之感。
“丑八怪。”这三个字都不需要顶着门牙说,故而她说来十分字正腔圆。
三妞被她这诛心的三个字砸得眼冒金星,悲愤不已。
“你才丑八怪!你还没有娘!”
左云珠冷冷道:“我有。”
三妞一愣,继而用更尖锐的嗓音道:“你没有,你骗人!你就是个没娘的孩子!”
左云珠不自觉也跟着提高了音量:“我有,我爹给我找了个娘!你有娘又怎么样!你娘那么丑!我娘比你娘好看多了!我也比你好看多了!连玉娘都比你好看!”
三妞从未遭到过这样赤裸裸的羞辱,当即涨红了脸,鼻子里呼哧呼哧,五官慢慢扭曲,最终化为一声惊天动地的嚎哭。
余婶娘匆匆自灶间出来,两手往身上胡乱抹了抹,急道:“怎么啦这是?怎么又吵架了?”
顾微澜一路疾行,在高耸的枝丫间纵跃,黑衣坠血,有别人的,也有他自己的。
清浅的呼吸再维持不住,从嘴里只能发出粗重的喘息,
他停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干脆一把掀了面具,露出那张没有血色的年轻面孔。
背后的追兵犹如附骨之蛆,如何也甩不掉,就这一会儿功夫已经能听到犬声渐近。
顾微澜抿了抿唇,将手中带血的面具用力朝一个方向投掷而去,随即运起轻功向着相反方向逃离。
钱不够说得没错,这位勋贵的确家大业大守备严密,门客中也不乏高手,他百般小心还是叫人发现,被围捕至此。
脚步踉跄着落到地上,他捂着伤处朝前走了两步,隐隐听到水声,再往前去,眼前豁然开朗,竟是走到了一处悬崖瀑布边。
前有悬崖后有追兵,顾微澜只思量片刻便助跑几步,一跃跳下悬崖,落进滚滚水流中。
追兵追至崖边,狼犬嗅闻着血迹,朝着悬崖下拼命吠叫着,却已是遍寻不着顾微澜的身影。
左二牵着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往家的方向缓步走着。
“别哭啦,明明是你把人家气哭了,怎么这会儿反倒自己哭起来了?”
左云珠抽抽噎噎踢着前路一粒小石子,本就说话漏风了,现在还要加上浓重的鼻音,左二要很认真听才能听懂她在说什么。
“铁啊,小黑什么时候回岚?”
左二不愿骗她,却也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
“还要些时候吧。”
左云珠边掉眼泪边气鼓鼓地跺脚:“套时候,我要让参妞看看,小黑有拓好看!还要让小黑给我做衣服!”
左二简直哭笑不得,怎么还要做衣服呢?
顾微澜那手指,细细长长,捏个飞针暗器不成问题,绣花针……还是有些困难的吧。
“我给你做不行吗?”左二打着商量。
“不行!”左云珠很干脆的拒绝了。
父女俩拾级而上,才走到半山腰,就见山坡上有团白毛,正在院门口焦急地来回徘徊。
“小白?”左云珠看到小白瞬间忘了哭,立马就要甩脱左二的手跑过去,被左二一把拉住了。
他眼尖地看到半开的院门上,有道笔扫一样的血迹。
小白看到他们,呜呜叫了两声,转头往院里去了。
左二将左云珠抱进怀里,警惕着靠近自家小院,待走到柴门口,他看到有个熟悉的身影靠坐在草屋门前,头低垂着,地上都是蜿蜒的鲜血。
他霎时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幕,连呼吸都凝滞了。
“小黑!铁!是小黑!”
左云珠的叫喊令左二反应过来,他急急上前,发现对方只是晕过去,还有呼吸,这才呼出一口长气。
他将小丫头放到地上,自己扛着顾微澜进了屋。
左二不知道对方这次是为什么受的伤,又是怎么找过来的,只知道……这个人第二次倒在他的院子里,与上次一般无二的场景,他却已经做不到将对方当做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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