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说,“是我。”
应怜看了看晏辞,又看了看苏青木,面对两个比自己高许多的人也不生怯,抬头用唯一的一只眼睛看着晏辞:
“这些天镇上总有人说顾笙的闲话,你身为他的夫君,不管一管吗?”
呃。
晏辞和苏青木对视一眼。
晏辞还没说话,苏青木就笑了,觉得这哥儿很好玩:“不是,你怎么知道他没管?”
应怜又看了他一眼莫名其妙:“你又是谁啊,我跟他说话,你在旁边笑什么?”
苏青木“嘿”了一声直起身,似乎没想到这哥儿个子不高,胆子还挺大的。
应怜朝他看了过来,并且眯了眯眼睛。
苏青木看着他的样子, 第一次怂了。
“没什么。”他赶紧说,“就是久仰大名...”
接着还有点害怕地往后缩了缩,似乎生怕应怜跳起来打他,凑近晏辞压低声音说:
“他就是镇上那个很有名的哥儿。”
顾笙拉了拉应怜的袖子,低声道:“我没事的,夫君会帮我出头的。”
应怜看起来一脸不相信,看着顾笙这么柔弱的样子,万一被欺负怕是都不敢说出口。
“放心吧。”晏辞知道他是顾虑顾笙,“我会处理。”
余荟儿依旧不在家,想让她道歉怕是不可能。
但是出乎晏辞意料的是,也不知是谁把事情说了出去,原本没几个人知道的谣言是从余荟儿口中传出来的,却在某一天突然被人知晓,还在镇上被到处乱传。
村子里不少人见到温氏都说她女儿在外乱说话,让她好好管管自己的女儿。
...
雨季还未到尾声,天色时阴时晴。
晏辞订的那批降真木不出所料又只能延迟送达了,听说镇上的赵家老早之前就订了一大批香木放在仓库里存着,似乎也对灵台观的生意产生了兴趣。
“我看这天又要下雨。”苏青木拿着棍子捅了捅店门口上方立着的挡雨的雨篷,接着便捅下来一大包水洒到地上。
明明雨季快结束了,怎么老天还是淅淅沥沥的。
“你也快回去吧,不然一会儿该下大了。这两天没事别出来,按老天这尿性,这雨得下两天。”他抬头,以手遮眉望了望天,浓密的黑云压在白檀镇上空,一派死气沉沉,让人难受得透不过来气。
晏辞十分赞同他的话,中午过后,天还没彻底下起雨来,便离开香铺往回走去。
今日他搭着别人的车过来的,没驱车,还得早点赶路才行。
雨虽没下起来,可是风却很大,这时候刮得已经是秋风,扬起路上行人的衣摆,惹得路上行人纷纷快步往住所走去,这初秋的风来的很急,而且伴随着即将来临的雨,气候只会越来越凉爽。
本来午后天气还不错,晏辞此时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也被风吹得后知后觉感到凉意。
他加快了步伐,不多时路上便没有什么行人了,秋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漫天飞舞,被叶子遮挡的视线中,晏辞隐约看见不远处的路边有一个卖酒的小摊子。
离得近了,才看见摆摊的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
晏辞本来想快步离开,路过的时候无意瞄了她一眼,看见那小姑娘正坐在凳子上,缩着脖子缩着脚,身上的衣服十分不合身,打着补丁不说,裤子明显短了一截。
小女孩在寒风里抱着胳膊瑟瑟发抖,此时马上要下雨,却还坐在原地,压根没有回去的意思。
晏辞脚步放缓,小姑娘看见有人路过,有点紧张地抬起头,欣喜道:“公子,要买一碗酒吗?”
她面前小竹椅上放着一个酒坛,酒坛旁边立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青梅酒。
算算日子,的确到了青梅下来的时日。
“都是自己家酿的酒,就这么一小坛。”
小女孩见他看向自己,怯生生解释说:“今天还差一碗没卖完,爹爹说没卖完酒不许回家。”
晏辞于是蹲下身,看了看她那小坛子里几乎见了底,只剩下一碗酒的量:“多少钱一碗?”
小女孩伸出两根手指:“只要两文钱。”
晏辞从怀里掏出两枚铜板给她:“给我吧。”
小女孩见状,立马高兴地伸出手举起坛子,拿出一个干净的碗,然后将酒倒在酒碗里,递给他。
粗瓷碗中的酒泛着透明的光泽,一股梅子的气息传来。
晏辞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本来不打算喝的,然而小姑娘抬着头十分期待地看着自己,似乎很希望自己喝下去。
晏辞不想扫她的兴,于是从怀里掏出一枚鸡舌香放入口中。
这鸡舌香就相当于古代的口香糖,不但含之口有余香,而且含在嘴里喝酒,还可以保证不会醉。
他看了那小姑娘一眼,端起碗放到唇边。
令他诧异的是,那酒竟是冰冰凉的。
“午后热,是从冰窖里取出来的。”小姑娘说。
青梅的香气顺着微凉的酒划过喉咙坠入他的腹部,晏辞将空碗放回远处,只说了声:“早点回家吧。”
便转身离开。
小姑娘将空碗放到旁边的盒子里,坐在原地看着晏辞远去的背影。
不多时,雨点便如渐急的鼓点,一颗颗坠入泥土,雨雾很快蔓延在白檀镇上空,将一切笼在朦胧之中。
...
顾笙费力地将半支起的窗子关上,以免雨水被风吹进来。
风撞击到窗户上,把窗户纸拍的哗哗作响。
他有点儿担忧地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天,今日夫君没有驾车去了镇上,也不知有没有带伞,这么大的雨回来怕是要淋湿了。
他走到桌前,看了一眼半燃的百刻香,显示此时现在已经是戌时。
若是晴天,天想必还亮着,不过外面暴雨倾盆,黑的就像深夜一般,简直伸手不见五指。
他在灶台上温了鸡汤,等到晏辞回来给他暖身子用。
然后便关好房门,坐在屋里点上油灯,等到油灯发黄的光照亮略显昏暗的屋子,顾笙这才感觉到少许暖意。
马棚里的马和猪圈里的猪都已经安安稳稳地待在自己的地盘上,十分安静,似乎也感受到了风雨来临,丝毫没有想出去的欲望。
顾笙坐着等了一刻钟也不见外面有人,实在受不了初秋的凉,索性脱了鞋子钻进被子里等着晏辞。
就这样不知等了多久,等到睡意上头,他竟是在外面暴雨声和不间断的隆隆的雷声中,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
次日,顾笙从睡梦中醒来,还没睁眼,就下意识伸手去探旁边的被褥。
然而入手冰凉。
他张开眼,发现身旁的床榻是空的。
下了一夜的大雨,顾笙坐起身子打开窗,看着屋檐上不断滴落的雨珠。
他穿好衣服推开门,发现灶台上的汤罐还是满的,已经凉透,外面的院门依旧同昨晚一样是关着的,没有丝毫打开过的痕迹,就连门口的土地上都没有脚印。
也就是说晏辞昨晚没有回来。
他去哪里了?
顾笙有点疑惑地心想,是昨天雨太大所以在铺子里过夜了吗,那也应该今早回来啊。
他有些心不在焉地喂了猪和马,又随便吃了口饭,未到午后天便又下起雨来。
这雨下得顾笙心烦意乱,坐在窗边,连纺布都没了心思。
心烦不只是因为雨,更因为这是第一次,晏辞一天一夜没有回家,并且还没有派人给他留口信。
顾笙闷闷地想,等他回来一定要罚他给自己多买点儿点心。
就这样一直到黄昏,淅淅沥沥的雨才停下来,可是屋外依旧没有人回来的声音。
顾笙早已经将家里的一切事情打理好,甚至把香方的架子桌子都擦了一遍,等到他舒舒服服地靠在床头,终于意识到有什么事不太对劲。
以前晏辞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地不回家,就算再晚,都会找人来给自己传信,自己有时先睡了,第二天睁眼也能看见他在身旁。
可今天怎么回事?
顾笙嘟着嘴,若是他再不回来,自己就去镇子上找他,并且要跟他生气,让他以后不许这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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