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辞伤了在家调养的这几日,顾笙接下了店里的活计,干起了他之前的工作。他一向是个好学的人,从前在白檀镇上没有机会,如今到了胥州接触了不少新鲜的人文风情,又认识了不少人。学的东西多了,见识广了,胆子自然而然也大了起来。
不过为了处理店里的事务,顺便跟陈长安多学些东西,导致他这些日子一直没来得及来看望叶臻。
叶臻坐在院子里的凉亭中,面前石桌上摆着一本摊开的书,他垂头看着书,柔软的黑发垂在肩头。
他在府中只穿了一袭淡色的绸缎外袍,双肩本就清瘦,坐在那里看书的模样,远远看去就像一个风姿清雅的,如竹如兰的年轻公子。不过走近才能看到桌子下的腹部突兀地隆着,将丝绸软袍顶起。
这才让人意识到他是个怀了孕的哥儿。
“叶臻哥哥,最近身子怎么样?”
叶臻笑了笑,他面色看起来比先前好了不少,但是腰部似乎又粗了一些,他拉起顾笙的手:“你来。”
顾笙不明所以地看着叶臻拉着自己的手,贴上他高高隆起的腹部。
顾笙不敢用力,只是小心翼翼地将掌心贴在他的肚子上,然后屏住呼吸。
顾笙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掌心上,他隔着薄薄的衣衫感受到叶臻的体温。不多时叶臻的肚子忽然从里面隆起一个小包。
顾笙一惊下意识想收回手,然而叶臻握着他的手不让他移开,那突兀鼓起的小包似乎感觉到了被抚摸,里面的小家伙不知是手还是脚十分有精神地抬起,隔着阿爹的肚皮抵着顾笙的手心。
顾笙惊讶地抬头:“他,他在动?”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叶臻肚子里那个已经开始用小脚乱踢乱动的小家伙,“他”似乎比寻常小孩子还要能折腾一些,距离出生还有快四个月便已经开始不安分挥动柔软的手脚,努力地阿爹肚子里面动,寻找存在感。
叶臻莞尔。
他面上虽依旧淡雅如故,但是眸子里却是掩饰不住的温意,似乎早就想把这个消息分享给顾笙了,细细解释道:“原本我还以为是最近吃的多了些肠胃不好,结果后来府医过来把脉,说是肚子里孩子已经会动了...他很健康,所以才会在里面这般胡闹。”
“府医说,原本小孩子要再过一月才会这般闹,也不知我这个怎么回事,刚刚会动便要闹。”
顾笙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他内心深处有一股甜蜜温暖的感觉涌出,叶臻肚子里的小家伙性子显然很是倔强,用力抵着顾笙的掌心,似乎他若是不移开手自己也要跟他刚到底。
顾笙从来没有过这般感受,他心里怦怦直跳,就仿佛就触摸自己的孩子一般小心地隔着叶臻的肚子和里面的小家伙对着手心,不多时小家伙显然累了,肚子上的小包也渐渐平了下去。
顾笙刚要移开手,结果叶臻肚子忽然又是一动,又有一股微小却倔强的力度抵了上来。
顾笙更加惊讶地抬头,只见叶臻已经习以为常,并且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孩子以后怕是个犟种。不管是谁的手只要不移开,他就会一直贴着你。”
“还算好的。他白天顶多踢我几脚,如今每到了半夜都要在里面胡乱折腾一番,只有我用手轻轻揉一揉肚子他才会消停。”叶臻语气里虽是无奈,可眸间满满的都是温柔。
这种感觉当真让顾笙兴奋极了。
这些天顾及晏辞的伤势,任凭他又是暗示又是明示好几次,顾笙都坚定地拒绝了。
如今夏天快到了,某人的伤好了便又活蹦乱跳起来,于是顾笙在心里打定主意,等回了家就要把夫君按在床上好好修理一番。
...
桌子上珐琅彩绘方形白瓷盒里盛着晶莹剔透的凉水荔枝膏,瓷盒旁边还搭配着同样材质的小勺。旁边的冰盘里盛着染成“贵妃红”和“眉黛青”颜色的两碟酥山,上面煞有介事地插着一朵鲜花,看起来不像食物,倒像是某种装饰品。
晏辞用勺子舀了一口放进嘴里,拌了蜜糖再被加热至酥软状态的酥油吃起来,倒是让晏辞回忆起来奶油的口感。
这酥山大概就相当于古代的冰激凌,算是夏日的降暑甜点。
晏辞吃了两口放下勺子,他想吃冰激凌了。
秦子观坐在对面好奇地看着他一脸平静地放下勺子:“你以前吃过?”
“没有啊。”
秦子观奇道:“你就算不夸几句也不至于一点反应都不给吧,你都让我觉得这东西拿不出手了。”
晏辞诚实道:“可能因为我吃过比这更好吃的东西吧。”
秦子观嗤笑一声,显然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他这些日子终于被他大哥从叶臻的院子里放了出来,不过还是出不了秦府,此时靠在软榻上,手里依旧慢悠悠晃着他那宝贝扇子。
两人就在灵璧山中的楼阁里乘凉,窗外繁花似锦,屋里清凉一片。要说这楼阁也不知是什么构造,冬暖夏凉,当真是好去处。
晏辞吃完手中的酥山,接着思索了一番抬起头:“我有事要说。”
“我跟你说个事。”
两人一起开口,然后皆是闭上嘴看着对方。
秦子观折扇一收,不等晏辞开口:“我先说。”
“...”
行吧行吧,让着你。
“什么事?”
只见秦子观从忽然软榻上坐直,然后隔着桌子神神秘秘看着晏辞,一副似乎发现新大陆的表情,嗓音不知觉压低:“你知道吗,叶臻肚子里那个孩子,会动!”
“...”
晏辞一脸狐疑:“就这?”
秦子观皱着眉:“你怎么又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晏辞也不知道他这般神神秘秘,大惊小怪地做什么:“小孩子到了月份就是会动吗,这不是很正常吗?”
秦子观被他理所当然的表情惊到了:“你怎么这都知道?”
晏辞心说这不是常识吗:“你不知道?”
对方十分诚实地摇头,接着快声道:“而且我亲眼看见了他在动...晏辞,我不知道怎么跟你形容,那种感觉,那种感觉...”
他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话:“...真是太奇怪了。”
晏辞见他一边回忆着某些难忘的回忆,眉梢跟着唇角一样都在不受控制地向上扬,于是点了点头,真诚道:“恭喜恭喜。”
秦子观沉浸地回味半天,回头见晏辞这般波澜不惊,对比起来自己看着似乎有些失态。于是他整理了一下面目表情,顺便清了清嗓子:“算了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到你了,你刚才要说什么?”
晏辞张了张嘴:“我要去河对面那些道观。”
秦子观盯着他。
晏辞低下头看着桌上的白瓷盒,心里这些天一直以来的想法都是,他要弄清楚这玉牌的意义,代表的是什么。
最好找到那个道士,然后将它物归原主。
他穿进这个身体,在白檀镇上经历了种种,到现在为止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内心深处也只想经营好他的铺子,和顾笙过安安稳稳的生活。
若是未来他们有了孩子,他将好好承担父亲的责任,将他们养育成人——
他不想因为这块东西,惹上一些他根本承担不了,也解决不掉的麻烦。
第204章
胥州城的秀岳峰山间的观宇高低错落,依山邻水而立,众星捧月般分布在山腰至山脚,簇着山顶之上那座赫赫有名的天师府。
而在其遥遥相对的对岸,则是那座因当朝丞相沈澜而闻名天下的登云楼。
登云楼与秀岳峰山顶之上镀着金光的宝顶隔着波光粼粼的河面,一左一右分居两岸呈对立之势,在胥州一直被传为一道盛景。
此时正值春暖花开,河对岸的百姓们自天气回暖后相伴出门踏青,登云楼之下游人摩肩接踵,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由于游人众多,所以官府在登云楼附近的小山丘上修了不少供游人歇脚的亭子。
其中最有名的一座叫做“观山亭”,位于登云楼附近最高的一座小丘之上,这亭子坐落青翠之间,旁边还修了鱼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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