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临近中午几个年岁不大的读书人凑在一起谈论要吃什么,突然其中一个人看向坐在窗户旁边位置的同窗。
“姜兄,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吃饸烙面?”
‘又是饸烙面。’姜知遇皱了皱眉。
他知道姜余在县城开了个饸烙面铺子,如今那铺子更是被传的神乎其神,还有人说知县大人也吃饸烙面,姜知遇是不怎么相信的。
而且,到底是商贾之流,姜知遇不想让同窗知道自己和姜余的关系。
“今日中午孙兄在福慧楼设宴,我事前答应了孙兄去参加宴会。”
同窗听到他这么说以后,吃惊的道,“姜兄说的孙兄难道是孙耀祖。”
姜知遇微微点了点头。
同窗感叹的道:“听说那孙耀祖如今入了县学,他爹在县衙当值,他大伯更是咱们宁隆县的捕头,没想到姜兄竟然和他认识。”
姜知遇听着对方语气中的惊叹,眼里忍不住露出几分自满之色。
此时有人走过来道:“你们怎么还在说话,咱们想吃饸烙面得快些去,一会儿到了正午,就没位置了。”
“姜兄说他不去。”
“不去就不去,咱们得快些走。听说那饸烙面铺子的老板是一位秀才公的夫郎,那位秀才公也时常在店里帮忙,咱们去的时候说不定还能看见呢。”
姜知遇突然想起前不久大姐成亲时自己见到过的顾文承,他冷哼一声,“商贾之流,真丢读书人的脸。”
对方两个人同时动作一顿。
后面来的那个书生本来就和姜知遇不对付,明明都是农家子出身,姜知遇却仗着自己认识几个县城的少爷就常常摆谱,觉得自己在这私塾里高众人一等。
姜知遇也不想想,人家是少爷没错,可你就是个农家子,等你什么时候也变成少爷了,再摆谱也不迟啊。
“挣钱又不寒碜。再说了,什么时候开个铺子就能算是商贾之流了?要按照姜童生这么说,满大街办摊开铺子的小商小贩全都是商贾之流了?”
姜知遇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如此说,“你……,我只是说读书人开铺子赚钱与民争利,有违有圣人之道,你急什么?”
那人轻笑一声,道:“《四民月令》中道: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粮食自古以来便是百姓赖以生存的基本,顾秀才和姜老板能把普普通通的粮食做的如此美味,还能让普通百姓都能吃得起,难道不是大功德一件吗?
再则圣人曾言‘窃惟民生之本在食,足食之本在农,此自然之理也。’维系百姓生存发展的根本在于食物,食物发展的前提在于农业发展。小小一碗饸烙面味美的同时又能让百姓都吃得起,难道不是进一步促使百姓多多种粮食吗?顾秀才大智,吾不及也。”
姜知遇没想到自己在和对方说商贾之流,对方却和他说农业。
“……强词夺理。”
众人见情况不对,连忙把他们二人分开,避免他们吵起来。
…
下午姜知遇从福慧楼走出来,心里很是郁闷,他没想到今天中午这顿饭竟然会是自己掏钱。
姜知遇一边走一边想,其实也该他掏了,毕竟他已经参加了很多次宴会,这也是他第一次掏钱。
但是,姜知遇还是有些郁闷,他没想到就点了几道菜,连酒也没喝,就要四百文钱。
上个月家里给了他八百文,单今天他就花去了四百文,自己手里已经没多少钱了。
正想着姜知遇侧头一看,发现自己竟然走到了饸烙面铺子门口,他心道一声晦气正想快步离开,突然看见铺子里有个熟悉的身影。
那不是他二姐姜禾吗?
在确定铺子里那个人的确是二姐以后,姜知遇脸上变了变,他想不通二姐怎么会在姜余的铺子里?
最终,姜知遇脸上的表情变了变,决定下午要回家一趟。
…
“什么?我还以为那臭丫头跑去你大姐那边了,没想到竟然跑去姜余哪里了。”王桂花怒气冲冲的道。
姜知遇皱眉,“娘难道不知道?”
王桂花道:“你二姐大了,如今也有了自己的小心思。前两天有人来家里说媒,介绍的那户人家很是不错,结果你二姐不同意还和我吵了一架,一怒之下就离家了,我还以为她是去你大姐那边。”
姜知遇不赞同的道:“二姐如今怎么这么不懂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母亲辛苦为她找寻婆家,她竟然还和母亲吵架。”
这句话可是说到王桂花心坎里了,看着面前懂事的儿子,王桂花心里高兴的不得了。
又陆陆续续说了二女儿姜禾不少小话。
原先家里有姜余在,姜余会把家里大部分活都干了,剩下的姜禾干。
自从姜余离家以后,家里的活便交给了大女儿和二女儿。后面大女儿出嫁,家里的所有活计自然就全部压到了二女儿姜禾身上。
再加上王桂花本来就对二女儿的温吞性子不喜,见她经常干不完活就生气,一生气难听的话就往外冒。
姜知遇虽然不太喜欢听母亲说这些家长里短的事,但是作为一个孝子他还是得聆听母亲的唠叨。
…
第二天姜知遇带着家里给他的一千文钱去私塾,而王桂花却跑去了饸烙面铺子,她要带姜禾回家。
今天铺子不开张,因为姜余要请人重新装整铺子门口。
就和文承哥之前说的那样,在一边开个窗户,这样的话也可以在窗户边上买卤肉和素菜拼盘,让想买这些小食的客人不用进店就能买到。
就在姜余来做工的人还没说上几句话,大伯母王桂花急忙忙的走了过来,双手叉腰大声道:“姜余,你把我女儿带到什么地方去了?”
姜余已经不是那个小时候看到王桂花骂人就害怕的小孩了,而且大伯母这句话让人听着就容易误会。
“大伯母这话说的奇怪,姜禾是我二妹,打断骨头连着筋,我能把她怎么样?大伯母要找她,就进去找吧。”
王桂花被姜余这话怼的一噎,但是如今姜余这个态度,还有他身边围着的几个大汉,还真让她有些发怵。
而且,姜余变化也太大了,这让王桂花忍不住想起自己那个死去多年的妯娌。
王桂花瞪了一眼姜余,然后快步走进店里。
姜余看着大伯母的背影,没有进去,而是继续站在店门口和做工的人说他的要求。
昨天姜余已经把所有的利害关系一一对姜禾讲明,若是姜禾还被大伯母带走,那只能说姜禾自己立不起来。
他能帮姜禾一次,难道以后还能事事都帮姜禾吗?所以这次主要就是看姜禾自己怎么做。
姜余把自己的要求和来做工的人说清楚以后,正想要盯着他们开工干活,突然听到从里面传出来几句骂声。
姜余皱了皱了,最后他还是抬脚走了进去。
穿过铺子,走过灶房再掀开帘子,就是铺子的后院。
姜余走到门帘前,隔着帘子听见大伯母王桂花骂咧咧的声音,什么白眼狼,什么赔钱货,总是难听的话一大箩筐。
姜禾声音中带着颤抖,对王桂花道:“我和娘说过了,让我嫁给那个病唠鬼不可能。只要娘敢把我嫁过去,我转头就敢去知遇的学堂大闹,到时候所以人都知道,他读书的钱是家里人把他亲姐姐卖了得来的。”
“你敢!”王桂花上去就是两巴掌,“小倡/妇翻了天了你。我养你这么大,别说把你嫁出去,我就算是把你卖给人牙子,别人也不能多说什么。我是你娘,你就得听我的。”
姜余实在听不下去了,掀开帘子走进后院。
“大伯母还是小声些吧。”
王桂花眼神瞪就想冲着姜余输出。
姜余完全不给她机会,直接道:“知遇如今在县城读书,这里挨着大街,人来人往最不缺喜欢看热闹的,若是大伯母不想把卖女儿的事传遍整个县城,就小声些。”
王桂花听到姜余这么一说,顿时哑火了。
姜余瞧见这一幕努力压下心底的烦躁,而禾姐儿则哭的更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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