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周大友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所以无论周大友对自己或对娘怎么动手打骂,好像都有正当理由。
有人甚至会轻飘飘来上一句,‘哪家的爷们不打女人呢?’
‘为什么周大友要打人,还不是芸娘是从牙行买来的一向心野,周航这小子也是实在不听话,周大友才动手的。’
渐渐的周航就变得和娘亲一样十分沉默。
他明白了一个道理,把自己的遭遇同外人说,只能让外人看笑话,他得不到任何帮助。
所以,就如同这次一样,周航沉默的听着姜余说话。
姜余道:“得想办法让你父亲别再回家闹,县衙有规定赌钱犯法吗?若是犯法,等什么时候你父亲去赌钱,咱们就把衙差叫过去,让衙差把你父亲带去牢里关几天,吓唬吓唬他,他是不是就不敢再去赌了?”
周航:……
周航眨眨眼睛:“啊?”
姜余看着周航一副呆呆的表情,简直是恨铁不成钢。
“我在给你出主意啊,你认真听着。”
周航迟钝的点了点头。
姜余道:“你爹赌钱一旦输了就会回家要钱,所以你得想法子,让你爹不敢去赌钱,或者是即便赌输了,也不敢在回家向你娘要钱。还有,你娘如今不是良籍,这个事也得解决,万一你爹输钱输的丧心病狂了怎么办?”
周航听着姜余的话,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茫然,到后面的认真倾听。
“……我应该怎么做?”
姜余想了想道:“我觉得还是你娘换良籍的事情更重要,今天晚上我回家以后问一下文承哥,看能不能越过你父亲,给你母亲换良籍。”
周航点头,“好。”
姜余继续道,“还有就是你父亲赌钱的事,总不能让他一直这样没钱了就去找你母亲要钱,他现在完全是个无底洞。”
姜余说着,还伸手拍了拍周航的肩膀。
“这些都需要咱们从长计议,你也别心急。事在人为,文承哥曾经说过,一件事只要你想去做,迟早能成功的。”
周航听着姜余说这些话,只感觉心里暖暖的。
“多谢小余哥。”
姜余摆摆手,“谢我做什么,我就是出一些主意而已,到时候真正做的人是你呀。”
而且姜余也不是随意和别人提建议的性格,就像这次主动和周航说这么多话,是因为姜余这些日子观察下来发现,周航和周家婶子都是很不错的人。
他们人好,对自己和文承哥很诚心,姜余才会用自己的真诚去对待他们。
周航低头推车,一向把自己武装的十分坚强的少年,此刻眼眶微红。
他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向小余哥一样这个用心的向自己提建议,那些人更多的是在看自家的笑话。
‘看啊,芸娘带着两个孩子竟然活的那么苦。’
‘你瞧,芸娘又挨打了,真是可怜啊。’
‘航小子和红姐儿真是苦命的孩子,竟然有那样的一个爹。’
那些人高高在上的看着他在泥里挣扎,仿佛只有自己和自己的家人永远生活在泥里,那些人才会开心。
看啊,永远有人日子比他们过得苦,仿佛是有了自己家作为对比,他们的日子就便没那么辛苦了似的。
……
姜余和周航赶到摊位前,继续开始了今天的摆摊。
今天周航压饸烙面的时候极其卖力,速度快了不少,也让姜余上午多卖出去了几碗面。
一直到了巳时(早上九点),摊位上人也没几个了,姜余和周航感觉轻松了不少。
此时,突然有几个人朝面摊这里围了过来,先是一个特别吵的声音响起。
“听说这里出了个新摊,叫什么饸烙面的,来给你豹哥我上一碗。”
姜余看过去,微微皱了皱眉。
周航脸上的表情严肃,见过这几个人,这些人都是这附近一带游手好闲的流子。
周航在姜余耳边小声说了一句,并告诉他要小心这些人。
姜余点了点头,手脚麻利的做了一碗面,放在那人面前。
“四文钱一碗。”
那豹哥没说话,他身后的几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什么破面条能要四文钱一碗。”
姜余握拳,他刚刚明明看见那些人看着他端过来的饸烙面咽口水了。
这些人分明是过来找麻烦的。
周围其他摊位在看见豹哥一行人走过来以后,一句话也不敢多说,来往的食客也都躲的远远的。
这豹哥可是码头一带有名的泼皮,听说和南街赌坊的一位大哥有点关系。
他们这种平民老百姓也不敢惹豹哥一群人,平时即便遇见也是有多越躲多远。
豹哥示意后面别吵了,他拿起筷子对着姜余道:“你这面值不值四文钱,得等我尝过以后才说的算。”
说着豹哥尝了一口饸烙面,突然眼睛睁大,不信邪的又吃了一口。
周航冷冷的看着豹哥,“怎么样,这面值不值四文钱一碗。”
豹哥听到周航的声音后才回神,他直起腰,轻咳一声,直接把手里的筷子扔在地上。
“什么破面,难吃死了。你就是个坑人的摊子,兄弟们,给我把这个坑人的摊子砸了!”
姜余上前一步,“你们干什么!”
周航直接拿起一边的棍子准备动手。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还不住手!”
豹哥语气里带着不屑道:“没看见老子在教训人吗?快点滚,小心老子连你一块教训了。”
钱豹身边的小弟此时感觉拽自己大哥的袖子。
钱豹不耐烦的给小弟脑门上来了一巴掌,“快点动手砸了这破摊子,别叽叽歪歪的。”
“呦吼,钱豹你长本事了,敢这么和我说话。”
熟悉的声音从钱豹背后响起,钱豹身体一僵,缓缓的转过头,便看见五个衙役站在他背后。
而领头的那个正是县衙的捕头孙甫仲。
钱豹脸露出献媚的笑,“原来是孙大哥啊,您老今天怎么溜达到这了?”
孙捕头直接踹了钱豹一脚,“我要是不带着兄弟们溜达到这来,还见不得你耍威风的一幕呢。”
钱豹被踹了一脚也不恼。
“嗐,在这里谁能威风的过您啊,您老才是最威风的那个。”
“那话刺我是吧。”孙捕头冷笑出声,“说吧,怎么开始找小姜老板的麻烦了?”
钱豹一听孙甫仲的话就感觉不好。
坏了,给钱让他来找这饸烙面摊麻烦的人,没告诉他这面摊的小老板居然认识县衙的捕头啊。
钱豹话风一转,“我哪里敢啊。误会,都是误会。”
孙捕头直接一把提起钱豹的衣领,“要不是看在你小子平时比南街那几个老实的份上,我就把你小子抓进大牢去关几天了。”
钱豹看孙甫仲表情不对,也意识到事情大条了。
他连忙求饶,“我…孙哥,孙捕头,孙大人,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您就饶我这次吧。”
孙捕头哼笑一声,松开钱豹的衣领,俯身看着他道:“知道小姜老板的夫君是谁吗?顾秀才,今年院试的案首,县太爷破例亲点的禀生。你小子胆子够大啊,敢惹在县太爷面前挂了名的秀才公的家人。”
孙捕头说这句话的声音不大,但是距离他们近一些的姜余却听见了。
钱豹此时腿都快软了,对于他这种地痞流氓来说,县衙的捕头就是大官,那县太爷就是天大的官。
钱豹连忙对姜余求饶,“姜小老板,您饶了我吧,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冲撞您。”
姜余被钱豹这突然转变的态度吓的退后了一步。
孙捕头见状呵斥道:“还不快滚。”
听到这句话,钱豹等人拔腿就跑。
孙捕头道:“等等。”
钱豹停下脚步,心里暗骂那些不争气的小弟就这么丢下自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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