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会自己找到出路,然后偷偷跑掉。”沃修为他的坚持嘀咕。
崖会泉听见,当时跟沃修关系还处在“被迫共处”阶段的他只回以冷淡视线。
“我一直都听说越是努力往高处走的人,越容易患上一些所谓的‘上流病’。”沃修在踩点的路中继续嘀嘀咕咕,崖会泉不搭理他,他自己一个人也聊得很热闹,逮着觉得他很吵的崖会泉耳朵一通猛灌,“比如说容易焦虑,易在精神层面感到缺失,也比普通人更容易对环境感到不安定,难以建立起基础信赖体系——总的来说呢,就是比较容易被害妄想。”
“我过去觉得这是一种偏见,但百分不如一见啊崖将军,你这个凡事一定要亲力亲为,经了别人的手就怎么都不放心,恨不得在我身上按24小时监控探头的劲,确实是很贴合大众对于‘上流病’的部分定义了——请问您在星盟第一星系的首都蒙特长住时,会给自己请……请那个叫什么来着?灵魂导师还是精神导师?总之就是让人家引导你做冥想功课,学习怎么掌控情绪,还有对话内心,接纳真实的自己?”
崖将军摆脸色不管用,警告眼神也不管用,又不好动手,因为动手违背了他们才勉强定下的和平共处协议。
而且最主要的是,身上还打着绷带的他此时动手,估计也比较难把旁边这人揍到闭嘴。
所以崖会泉终于开了一次尊口,他压着暴躁说:“我觉得你也拥有一个量身打造的词。”
沃修的嘚啵就一停,他还有点惊奇地看崖会泉一眼,眼神像在见证一位自闭患者沉默多年忽然说话的奇迹。
沃修不敢将这份奇迹敷衍对待,忙虚心请教:“是什么?”
崖会泉用看见脑残患者智力残损多年,忽然说了句人话的神色回敬了沃修那个眼神,他干脆道:“神经病。”
沃修:“……”
二人互相认为对方是场“医学奇迹”,眼神碰撞间都快溅出火星,旋转长廊就是在一场口头交锋即将爆发以前,正巧出现在了前方,它像个天然的调停员,有效遏制一场战争。
沃修单膝在洞口边缘蹲下,他收了和崖会泉互怼时的姿态,蓝眸微微眯起打量过下方情况,确定长廊的整体构造保存还算完整,也没有检测到危险迹象,便把一个悬浮跟随的小探照灯翻了出来,为两人提供基础光源。
“能下去。”他和人分享着自己的评估结果,“我们走下去看看。”
这么说完,沃修一回头,发觉崖会泉已在调整身上的小型装备。
因为小臂到肩膀一线都还打着绷带,有个需要将手绕去背后的动作崖会泉做得不太顺手,他对沃修的提议只略微颔了下首,当做是难得的附议回应,视线仍微微垂着,还在专注对付身上随身带的装备。
一只手伸过来,忘了两人不久前才差点开战似的,很自来熟地帮崖会泉把背后卡扣一推。
那个卡扣刚好扣在后腰附近,擅自帮忙的手不管是伸过来还是收回,指尖都沿着腰间绕了个半圈。
崖会泉:“……”
崖会泉倏地抬头。
“这么看我干什么?”沃修像完全没发觉不对,还奇怪问,“我卡扣推紧了?”
第107章 石头墙 “你是准备把我按在墙上,然后……
由于并不确定是不是又是自己多心, 就像两人在医疗舱的那回一样,是疑似有骚扰之嫌的人反倒无辜且理直气壮,而疑似受了骚扰的人想东想西, 显得格外多疑,宛如真应了小王八蛋不久前才诽谤过他的话——像患了重度被害妄想。
所以当时,崖会泉怀揣着一点微妙之情,他只不露声色地跟沃修拉远距离, 然后冷着脸“赞美”对方:“原来你还挺擅长‘不计前嫌’。”
“顺手帮忙而已。”沃修说。
年轻的沃修指挥官向当年同样年纪更轻,对他认知也更不足的崖将军展示了自己的脸皮——他完全没把崖会泉的话当冷嘲热讽,反倒真把这话当正经夸奖给收了。
崖将军的言语小利箭撞上铁如城墙的脸皮,不仅没能扎透它,还受到了“回震效果”。
沃修迎着崖会泉好似吃到馊饭的表情笑眯眯还说:“过奖了,别客气。”
崖会泉:“……”
当年的堵心感可谓是铭刻在心, 多年以后竟然仍历久弥新。
站在自家的真实楼梯上, 沿着投影出的虚幻旋梯轨迹一级级下行, 崖会泉因为沃修相似的一句话把这事全回想了起来, 冷不丁的,他伸手打了沃修一下。
“……”沃修突然挨打,一脸懵逼, 他正负责规划线路,标记虚幻投影与现实的边界线, 避免两人在真实楼梯上一脚踩空, 给两人带着路。
“怎么了?”沃修纳闷地问,“我的标记有问题?”
他十分谨慎地还查看了两旁投影下的石壁:“还是说你在墙壁上看见了什么?”
“……没有。”为往事跨时空打人的崖会泉不太自然,他也是手都动完了后,才感到这种行为有点幼稚——跟他被旁边这人传染了似的。
沃修更迷惑了。
他站在低崖会泉一级的楼梯上,抬眼看着略高出一截的人, 手臂随意挨着“石墙”,实际上是倚着现实里的栏杆。
他们在台阶上大眼瞪小眼了片刻。
不知怎么,沃修就神奇的领会到了崖会泉只是突发奇想要给他一下,并且这冲动并非源自当下的事。
“你……”沃修斟酌着挑了个委婉的说法,他带着点好笑说,“你想到什么了?”
崖会泉正在尴尬,还有那么一点担心,毕竟先没来由动手的人理亏,要是沃修揪着这点来追问,他很容易被问得毫无反驳之力,假如沃修再心思活络一点,有意拿这事来调笑,他基本就也只有听对方揶揄,从此被这人捏着“跨时空追责”的把柄说道的份。
不料,沃修绕过了动手的部分,还主动往下铺了一层台阶。
崖会泉沉默了一小会,他跟自己做了个简短的小型斗争,就也写作“委婉”,读作“别扭”地说:“你那时候真不是故意的么?”
“什么?”沃修只能按着当下情景,猜测崖会泉说的是他们探索旋转长廊时的事,但这个“那时候”具体又是哪时候,他反应过来就需要一点时间。
等又过去一小会,崖会泉自己也觉得自己太墨迹,他被自己甚至给墨迹出了一点不耐烦,他眉心轻而浅地一拧,冲着一脸已然忘记此事的沃修干脆把话说开,做了个信息概括十分到位的提醒,沃修方才知道“那时候”是指的哪个时间,随即啼笑皆非。
从沃修把这事都完全忘了,他压根对自己的顺手之举毫无印象就能看出来,当年,他后面气人是真的气人,揶揄是真的揶揄,但是他伸手去帮崖将军扣了对方不便操作的装备带,把对方手里偏离两次的卡扣对准卡槽推进去,就也是真的毫无其他用心。
他当年真的只是顺手,并且觉得,两人斗嘴归斗嘴,口头开战归开战,然而情形环境所致,他又没想过要让一个还算值得尊敬的对手死在不知名荒星的海底。
他那时跟崖会泉就已经在太空战场对峙了近八年,与起初在忒弥斯星区兵戎相见相比,他敢肯定自己的心态有所变化,不再像初打照面时那样,把“崖会泉”这个姓名连同其人一起,视作一个可以倾注仇恨与不甘的靶子。
如果他们终有分出你死我活的一天,那至少也该是在某个太空战场,在某场针锋相对的战役。
一个会轰轰烈烈随着导弹与烈火燃烧,像在昏暗宇宙炸开的烟花一样,把生命的最后一丝余热挥洒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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