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么多次,楚照流已经非常明白,堕仙将天下众生看作了他的棋盘,所有人都是棋子。
他很享受这种在棋局上算无遗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快感。
顾君衣抱着手,没骨头似的靠在墙上,嗤了声:“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那位前辈手上有仙门之匙。”单海宏脸上的狂热愈烈,“仙门之匙上萦绕着玄奥的仙气,必然是真的!”
这狂热得都近乎扭曲了,楚照流皱皱眉:“他让你做什么?”
谢酩同时出声:“你方才出去干什么?”
两个问题同时跳出来,单海宏卡了一会儿,才又出了声:“我去见那位前辈了。”
楚照流瞳孔一缩,腾地站起来:“他在哪里!”
单海宏没有回复。
谢酩腰背笔挺如竹,静立在楚照流身侧,轻轻按着他的肩,将他压了回去:“堕仙既然如此谨慎,此时不可能现真身,应当是分身投影。”
至于行迹,堕仙怎么可能暴露给单海宏。
单海宏呆愣愣地点头附和:“是前辈的投影。”
谢酩说得没错。
楚照流深吸了口气,按下沸腾的心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坐回去,再次问道:“他让你做什么?”
单海宏脸色茫然,没出声。
楚照流心里一沉,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重复:“我问你,他让你做什么?”
话里含着极沉极重的压迫,压得单海宏不得不张嘴,呐呐道:“我……忘了。”
果然。
冷眼旁观的陆汀雪出了声,他对这种情况很熟悉:“堕仙将他的记忆抹除了。”
所以单海宏自己也不记得堕仙叮嘱了他什么,自然不可能告诉他们。
这种情况,连搜魂也没用。
恐怕只有到堕仙叮嘱的情况时,单海宏才会在潜意识的驱动下,完成堕仙发出的命令。
单海宏知道的就这么多,他只是堕仙的一枚小小的棋子。
才有机会触碰到堕仙的消息,随即而来的又是失望。
楚照流不耐地啧了声,怎么看单海宏怎么不顺眼,脑子里将他说过的话过了一遍,才发现有一点被忽略了。
堕仙就算曾是仙人,也不可能算到三百年后的今天,会需要单海宏这枚棋子。
芸芸众生在他眼中,恐怕就如臭虫或蜉蝣一般,那样视人命如草芥的人,遇到差点遇险的单海宏,居然会出手相救?
而且,他去极北之地做什么?
目前所知的仙门之匙,一把曾存放在夙阳的鬼城内,一把曾归属楚家,一把在流明宗丢失。
还剩两把。
堕仙去过西洲,并且还给雀心罗传授过功法,恐怕待了不少时间,以他向来的行为目的来看,西洲应当也有一把。
最后那一把,看来极有可能在极北冰川。
不知道为什么,楚照流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什么集齐仙门之匙就能开启仙门,越过就得道飞升,瞎扯淡,也就能骗骗单海宏这种对修行感到无望,急功近利之徒。
堕仙对仙界有着极大的仇恨,又对人间的生灵不屑一顾,真让他集齐五把钥匙,恐怕要出大事。
师尊掐算到凶卦,为此出关,前往极北之地,是因为这个吗?
扶月仙尊活了这么多年,既然能算到堕仙之祸,未必不知道仙门之匙。
或许师尊是想赶在堕仙之前,找到那把仙门之匙,了结堕仙。
这件事师尊并未告知他们,便匆匆前往了极北之地,恐怕也是不想让他们担心。
但是……师尊一人对上堕仙,会有几分胜算?
谢酩也想到了这层,仿佛听到了楚照流的心声,低声道:“也未必会对上,我们放出了问剑大会上有仙门之匙的消息,想必堕仙很感兴趣。”
楚照流唔了声,起身慢悠悠走过去,漂亮的眼睛冷冷地盯了会儿单海宏,忽然一低头,咬破了自己的食指。
顾君衣哎了声:“做什么呢小师弟?”
楚照流:“为防后患,先给他下个禁制。”
用到精血的,当然不会是什么正派的禁制。
楚照流也顾不得在谢酩和顾君衣面前维持自己无害的形象了,流血的手指点在单海宏眉心,流畅地在他整张脸上写下血咒。
画完,那些血竟然就这么消失在了单海宏的脸上,仿佛从未出现过。
楚照流的脸色陡然苍白了好几个度,这几日养出来的几分红润气色又枯萎回去了,低低咳了一声,眸底一片冰冷,缓声道:“但凡你欲对任何人有任何方面的不利,不论出自你自己的意识,血符便会发动。”
这是下了禁制后的“命令”,每一个字都会进入流动的血符中,只要单海宏做了他说的事,就会被血符刺入脑髓。
就像在西洲时,谢酩对那几个偷鸡摸狗的凡人下的禁制一般。
命令的范围越宽泛,对下禁制的人消耗越大。
楚照流的命令宽得都能跑马了。
下命令时不能打断,否则会被反噬,谢酩的眉心都在跳。
楚照流说完,禁制完成,顿时脱了力一般,身形一晃,往后跌去。
意料之中地跌进了个温暖的怀抱中。
他靠着谢酩坚实的胸膛,歪头一笑,耳坠晃晃悠悠:“解决了。”
谢酩圈着他的腰,面色发沉:“胡闹。”
楚照流晕得厉害,深吸了口谢酩身上的冷香,才回了点神,不甚在意道:“现在时间特殊,不管是把单海宏关押起来,还是直接杀了,都会引起恐慌,也会让堕仙警觉,不如这样,下个禁制,避免关键时候出岔子……咳咳。”
顾君衣看他脸色难看,又晕乎了下,冷冷剜了眼单海宏:“该问的都问完了,药效也快到了,走吧。”
楚照流骤然被抽空了力气,跟飘在云端似的,浑身都没力气。
谢酩勾着他的膝盖,准备将他直接抱走。
楚照流人病歪歪的,意见牢骚倒是很多,气若游丝道:“谢宗主,能给我个真男人的姿势吗?我不想被抱着走回去。”
他所指的“真男人”姿势,是指让谢酩扶着他走回去。
谢酩直接将他丢到了背上,话音漠漠:“我的怒气还没消,你最好还是别再开口了。”
楚照流趴在他背上,并不老实闭嘴,嘀嘀咕咕。
顾君衣还得去给褚问传个信,顺道继续研究那篇祭文,下了峰头,就和俩人分道扬镳了:“好好照顾我家小师弟。”
说完,神色凝沉地先走一步。
上半夜被乌云遮着的月亮露了出来,整座岛屿都镀着层轻薄的银辉,楚照流很快就适应了被谢酩背着,望着远处闪闪发光的海面,有点昏昏欲睡。
谢宗主的手臂强健有力,肩宽步稳,很有安全感。
周遭太过安静,似是怕惊动天上的月亮,连海浪声都变得静谧温柔了许多。
楚照流晃了下神,迟疑着伸手抱住谢酩的脖子,低声道:“楚家本家的子弟从四岁起,每天都要去演武场修行,卯时起,亥时归,都是群小孩儿,吵得我头痛欲裂,特别烦。”
谢酩眼底浮现出淡淡笑意:“你不也是小孩儿。”
“我不一样,我是天才。”楚照流骄傲地说完,声音又低下来,“到亥时,我爹过来接我,也会这么背着我回家。”
谢酩沉吟了一下:“比起当你爹,我比较想当你爹的乘龙快婿。”
楚照流平时乐观开朗,难得升起几分愁绪,也给谢酩一句话说得烟消云散,一阵牙痒:“谢三,你最近好像特别欠。”
“欠什么?”
“欠收拾。”
谢酩道破真相:“近墨者黑。”
墨就在他背上,很不老实地蹭来蹭去。
楚照流重重地哼了声,视线下垂,不经意间,从层叠的衣领间,看到了谢酩的脖子。
清瘦,线条漂亮,裹得紧实,反而平添一分禁欲感。
和谢酩带给他的感觉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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