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照流扇着扇子慢吞吞走过去:“要走了?”
临走前就真的不准备和大师兄说点什么?
谢酩“嗯”了声,回身朝来相送的褚问行了一礼,顺手将吊儿郎当的楚照流拽到身边:“师兄,我们先走一步了。”
这场景怪异得很,褚问不自觉地接了句:“啊,那,照照便交给你了。”
后面众人:“……”
代宗主,你怎么跟在嫁女儿似的?
谢酩嘴角微微勾了勾,弧度虽浅,但却是实打实地笑了下。
顿时不止是后面众人了,连褚问都吓了一跳,不知道万年如寒霜似的谢宗主在笑什么。
唯有站在人群最末的罗度春抱着她师父的猫,露出副若有所悟的表情。
杜夫人抱着手,笑眯眯地问:“小春儿在想什么?”
罗度春被抛到身后的西洲望了一眼:“……徒儿只是想,若是有位朋友也在场,见此场景,也会很高兴的。”
那边,楚照流和褚问也道了别:“若是二师兄醒了,大师兄记得通知我。”
说完,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谢酩。
你就真的对大师兄没其他话说了?
谢酩被他戳了两下,轻轻“嗯”了声,捉住他作乱地手指,便一手拉着楚照流,带着瞠目结舌的流明宗修士,丢下呆若木鸡的褚问等人,果断地上了流明宗的云舟。
栈桥一收,云舟便往着离海方向飞驰返回。
周围的流明宗修士非常识趣,轰然一通作鸟兽散,云舟甲板上空空荡荡,只留下两人站在船头。
结界外雪似飞花,往下望去大地一片皎白,来往不过月余,整片中洲也下起了茫茫大雪。
景色宜人,楚照流的心情却不怎么妙,幽幽开口道:“谢宗主,你这样榆木脑袋,是得孤家寡人一辈子的。”
谢酩:“?”
楚照流忍了好几天了,终于忍无可忍道:“你既然对大师兄有意,就该找准时机,直截了当地表达心意,拖拖拉拉、藏藏掖掖的,算什么男人!”
说完,他心里憋着的气总算抒发出来,心口却又有点泛酸,没来由的难过。
周遭似乎连空气都静止了几分,半晌,楚照流才听到谢酩淡淡的嗓音,语气平静得出奇:“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嗯?”
谢酩微微倾身,盯着他的眼睛:“楚照流,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对大师兄有意了?”
楚照流:“……”
楚照流:“…………啊???”
作者有话要说:
照照:三观受到极大冲击,CPU过载,智商掉线ing
谢酩:趁机抱走。
第53章
这回轮到楚照流傻了。
谢酩说的每一个字都在脑海中重响了一遍,分明也就短短二十来个字,却让他半天没反应过来。
谢酩掐了掐眉心。
难怪有时候与楚照流的对话,总有些怪怪的感觉,尤其一提到大师兄,他的神色就格外怪异。
好气之余又有丝好笑。
谢酩抬抬手,不轻不重地在楚照流额心上弹了下:“回魂。”
楚照流倏地回神,悻悻地捂着额头:“你不喜欢大师兄啊……”
谢酩面无表情:“我很好奇,你这种误会是从哪儿来的。”
他对褚问有的只有敬重。
褚问在扶月仙尊膝下长大,最敬仰之人便是扶月仙尊,从小对自己的要求严苛,性格稳重、脾性温和、品行端方,“君子剑”的美称,便是各方修士主动叫起来的。
况且褚问待他确实如亲弟弟一般耐心温和,他虽然性格冷淡,但不是冷血无情的顽石。
楚照流尴尬笑笑:“这个嘛……”
其实是很久远以前的事了。
那时候谢酩还在扶月山修行,有一次师门指派任务,由褚问带队,他和谢酩也跟着下了山。
本来只是听说烟霞一处山头有妖物伤人,但到了地方,才发现那是个妖族窝点。
褚问为了保护师弟们受了伤,谢酩当场暴走,一个人就扫荡了半片山的妖族,等到他安顿好褚问,追过去时,周遭遍地残肢,少年谢酩整个人都浴在血中,低头淡漠地擦着脸上的血。
但那血太多,擦不干净。
看谢酩用力得仿佛要搓破自己的皮,楚照流想了想,递过去一块手帕,谢酩擦去颊边的血,抬起头时,楚照流才发现他的眼神是混沌的。
“他们都死了,”楚照流迎着那双混沌的眼,试探着道,“已经安全了,你随我回去?”
谢酩静静地盯了他许久,倏然间卸了力,倒了下去。
楚照流一手托住他,就听到他昏过去前的最后一句话是:“大师兄怎么样了?”
楚照流随口回了句“没事了”,谢酩才放心地合上了眼。
那时候楚照流天天晚上跟着顾君衣偷溜下山,逛街听戏,听过许多情情爱爱的书,自忖已是情场高手,恍然大悟:昏过去前还念念不忘,必定是情根深种啊!
这个念头根深蒂固,往后楚照流就经常观察谢酩面对褚问时的神情语态,见他对褚问的确要比对其他人都更温和耐心许多,愈发笃定了这个念头。
他少年时坚定不移地觉得谢酩就是他的头号情敌,后来长大许多,分清楚自己对褚问的感情了,又坚定不移地觉得,谢酩就是个臭不要脸意欲拐走大师兄的狗男人。
离海多远啊,大师兄要真嫁过去了,以后回趟扶月山多折腾。
……直到今天,此时此刻。
个中曲折实在太多,楚照流越思考这些年的种种越头皮发麻,实在不好意思讲出来:“剑尊大人大人大量,咱们跳过这个话题吧。”
谢酩薄薄的眼皮半垂着,话音疏淡:“你都说我不是男人了,放过你岂不是太宽宏大量了?”
楚照流扇子都快扇出残影了,闻言微恼:“你不该宽宏大量吗?我都原谅你在秘境里的所言所行了。”
谢酩眉梢微扬,似有不解:“我在秘境里的所言所行怎么了?”
“你……”
楚照流睁圆了眼,顿时气得脑瓜子嗡嗡响。
合着谢酩是当真不在意神宫里那件事,轻描淡写揭过去了,就他为了一句“不是”反复纠结至今?
谢酩是真没把他当朋友啊!
他啪地一收扇子,气势汹汹地转身拔腿就走,左耳上的流苏耳坠被甩出个弧度,晃个不停。
谢酩瞅着他气呼呼的背影,没有追赶过去。
腰间的鸣泓剑似乎对他的行径不满,嗡嗡闹腾起来。
“闹什么。”谢酩淡淡瞥了眼鸣泓,“还不是时候。”
他回过神,望着云舟之外的茫茫雪景,闭上眼,在脑中又过了一遍幻境之中的一切。
既然是那样美好的幻梦,楚照流为何会成为他的一道心魔?
又或者是黑袍人故意引导。
他似乎全部都想起来了,又似乎还有什么没有弄清楚。
一定还有什么错漏。
况且,幻境中藉由种种美好的一切,而生出的隐秘心思,到底是真是假?
他对楚照流的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好感,究竟是对幻境中的楚照流,还是眼前的楚照流?
楚照流想不起来,他亦难确认。
唯一能确定的是,在不确定的情况下,最好的做法,就是不要妄动。
剑修做事多半简单粗暴,谢酩心上也很少放东西,很少这么谨慎以待某件事,亦或是某个人。
因为太过贵重,他舍不得。
楚照流自个儿钻进了屋里,暂时不准备再看谢酩一眼,免得忍不住想解封揍人。
过了会儿,外头响起了敲门声,楚照流眼皮也没掀一下,隔了片刻,敲门声又响起来,这回却有些奇异,像是被什么东西在细细地啄。
楚照流愣了愣,察觉到一丝异常,忍不住好奇地贴过去,打开房门。
一只滚圆毛绒的黄色胖鸟扑腾着翅膀,仰着脑袋啾啾叫:“啾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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