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个男子,江绪终于细细回想了番那人的样貌同风情,远远一瞥时瞧见的一截雪白颈子上的确有点不甚明显的喉结,只是样貌太过瞩目,反倒是忽略了这点。
“怎会有假,”香妈妈笑盈盈地将漆盘递给了旁边的女子,甩了甩手帕,“沈公子上回赠给渺音的琴谱,渺音可是喜欢得紧,这才特地求了我来送酒呢!”
“香妈妈总是如此会说话,”沈长风笑吟吟地抓起扇子潇洒一开,“不过可惜了,公子我喝不得酒,还得劳烦香妈妈替我谢过渺音公子这番美意了。”
他语罢,毫不留恋地站起身,意兴阑珊地对江绪道:“同我回去吧,江公子。”
江绪抬眼扫过他的神情,没做声,同样站了起来,只是心底愈发觉得古怪:
先前还是副不正经的浪荡样,看起来便是此地的常客,如今要走得果断的也是他……
这葫芦里卖的又是什么药?
正想着,沈长风已经行至了门口,见江绪没跟上,又回头轻佻笑道:“怎么,江公子舍不得了?”
依旧不正经得很,不免让人疑心被他瞧出了什么,这是在刻意遮掩,江绪没应话,冷着脸快步走至他身后,心中飞快思考着沈长风接下来还会弄出什么事来。
去茶馆转一圈?或是去湖边溜达?
总归是不会回医馆的,江绪跟这人相处了断时间,也勉强看出了点端倪——沈长风是个胆大的,压根不怕死在外头,只在意怎样才快活。
沈长风自是不在意他是如何想的,自顾自地叹道:“哎呀真是可惜了,若是没有你,我今日定然是快活得很。”
江绪压下心头的想法,主动问道:“接下来是要去何处?”
沈长风斜觑了他眼,语调颇为阴阳怪气:“还能去哪儿?你这人一看就是会去跟顾沉上眼药的,我不是只能回去躺着么。”
你若真如此想便好了,江绪暗暗腹诽,嘴上还是欣然应道:“那便回去吧,顾先生今日瞧着挺忙的。”
“他忙着同我有何关系,”沈长风摇着扇头也没回,“你不也会看着我。”
江绪没再应,他本以为沈长风回了医馆会寻了法子偷偷溜出去,不曾想对方竟真的乖乖在一楼的摇椅上躺着,闭上眼一副睡得沉沉的模样,江绪坐在他身边,盯着那张苍白的脸心下微疑。
那么快便睡着了?方才在外头时明明精神得很,一点都不像是个废人。
不过沈长风如今躺着时的确看起来脆弱而消瘦,下巴尖得没有丝毫肉感,眼睫在脸上投出重重的影,微微拧着眉,没有一丝的血色,而在江绪眼里,他身上缠着浓重的死气,连夏日投射进来的阳光都难以照亮。
也不知每天是哪来的精力往外跑的。
“不必时刻看着,”顾沉得空时朝他这边看了眼,低声道,“他今日走得远,昨晚想必也没好好睡觉,好不容易养回来的那点精气神哪够用的。”
江绪犹疑着,同样放轻了声音:“你是知晓了他会不安生,才托了我说要护他周全的吧。”
顾沉点点头,却没有再就这件事上多说什么,只是道:“他处境很危险,又喜欢到处走走,待不住。”
江绪观察着他低垂的眉眼,咽回了未尽的话,道:“既然他现在睡了,我也出去逛逛。”
他想去瞧瞧暗日殿的悬赏令。
待得了顾沉的同意,江绪重新出了门,朝着湖边行去,那棵柳树下聚了不少人,隐约可以见着两张纸上下并着贴在一块,正被一群人围着指指点点:
“武林盟这悬赏居然是叶盟主亲自下的……我怎么觉着有些眼熟?”
“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吧!这等人物,到哪儿不是一眼就能瞧见的!”
“难得啊,武林盟跟暗日殿的悬赏令贴在了一块儿。”
“不是说这两家连写名字都不能现在一起么?”
“你没见着这上面写的人是谁啊?暗日殿最恨叛徒,更不用说,还是那个大杀胚!”
“嘶——原来这便是那个人的名字吗?”
“还能有谁!”
江绪听了一耳的议论,好容易挤了进去,便瞧见原先武林盟的悬赏令下又贴了张黑纸,上头的字迹猩红血淋,一看便知是暗日殿的物什,可奇怪的是上头并没有悬赏人的小像,只有个血淋淋的代称占满正中位置:
青鹤。
岁迟
有点短小,但一些人下章终于能上线了(累瘫)
第11章 重逢
这名字听起来不太像个恶贯满盈的杀手,江绪暗自思忖着,环顾了周,择了个样貌憨厚气质周正的布衣汉子问道:“打扰了,我刚来此地,想问问这青鹤是何许人也?”
那汉子先是将他上下打量了番,露出点警惕神色,见江绪笑得纯良无害,他才道:“从别的州来的?”
江绪似是有些羞赧地点点头,道:“从闵州来的。”
明州同云州毗邻,却还要更贫瘠点,那汉子见他一身简朴道袍,便当他是游四方的,这才告诉他:“这青鹤啊,早两年间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杀人如麻满手是血啊!仅仅三年前暗日殿和武林盟一战,他便毒杀了数百投降之人,更不用说他在江湖上纵横七载间为暗日殿办了多少事,据说杀了人还要啖血食肉的!不过后来据说是叛逃了……这悬赏令一出,呵!真是吓人!”
身高力壮的汉子面上出现了明显的惊惧和担忧:“只盼着这青鹤并未到我们黄粱城中,不然睡都睡不安稳。”
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大开杀戒!
江绪附和地点点头,也忧虑地叹了口气:“既是如此恐怖,我还是提早离开为妙,多谢大哥。”
心底却在想这人给自己起了个如此风雅的代称,干得事却是狠辣至极,应当叫血鸦才对,虽说啖血食肉一说应是旁人杜撰,但仅仅是毒杀降俘一事,便可窥见此人二三心性。
接着又想起上午在那秦楼发生的事,江绪这才后知后觉一惊。
虽不知暗日殿从哪得的消息……若这种魔头真在秦楼里,那里指不定要出事!
这么想着,江绪寻了个僻静地处掩盖住身形,又折返了回去,楼里依旧是人来客往,好生热闹,全然没有出过大事的感觉,就连暗日殿的人都消匿无踪了。
该不会是那人得了消息,提前走了吧?
江绪微拧着眉思索了片刻,最后将目光投向那块悬于空中的地界,他凝神看了会,原先坐在里头的渺音公子和那个女人已经离开了,便轻巧地踩着栏杆一层层跃进了楼阁中。
此处是个观察的好地界,江绪满意地点点头,在软塌上坐下,左右沈长风今日不到饭点也醒不过来,自己也没甚事做,不如在这守着。
再说了……
他往底下瞧去,丝竹声声不绝于耳,舞女柔软的身姿在绯红纱幔若隐若现,浮香阵阵,的确是个消磨时光的好地处。
从进了无极宗起,江绪便再未见过如此场景了。
脑中又难免浮出点久远的模糊记忆,满山的桃花终年不败,自山谷而来的熏风吹响悬在纱幔下的金铃,叮叮咚咚,又飞快地隐没在无数的记忆烟尘多。
再多的却也记不起来了,江绪扶着栏杆往下瞧去,莫名地生了些感慨之意。
他被简楼子带上琼霄峰后生了场大病,小半年都未好,据说连药堂当时还未仙逝的太上长老都束手无策,只说可能已经烧成了个傻子,简楼子也不会照顾小孩,只有严绥会每天过来看看,那时候每日都昏昏沉沉,反倒还跟严绥亲近了不少。
待得好不容易醒来,从前的事情便不记得太多了,倒也不是全都忘得一干二净,只是脑中像被蒙了层纱,只有自己是从何来,又为何会进无极宗这种事记得尤为清楚。
“怎么突然想起了这个,”江绪轻轻咕哝了句,微不可闻地叹气,“这地方的摆设确实不俗,也不知是谁做的。”
完全没有那些个弟子们说的俗气和脂粉感,反倒带了点说不明白的韵味,不愧“红尘温柔乡”这一别称,更不用说花了多少人力财力,光光这空中楼阁,要想搭起来,必然是花了大功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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