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福斯特想要怎么探索过去的真相,他对于海洋来说也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新手。他做不到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熟悉海洋以及航行。
西列斯认为他可以逐渐了解远海航行的种种注意事项,而不是拿着海图随手画一条线就打算出发。
不过西列斯的说法却仿佛激怒了福斯特。他突然后退了一步,然后瞪大了眼睛,说:“所以,您也觉得我这一次决定出海只是儿戏吗?”
西列斯怔了一下。
琴多警惕地望着福斯特。
而福斯特则露出了一个相当扭曲的,或许也可以称之为执迷不悟的微笑。他说:“但是我认为……我认为,应当按照我的想法去做。”
说完,他就大步离开了。
甲板上此刻还有其他一些人在,比如那位名为奈杰尔、昨天晚上刚刚和福斯特吵了一架的水手。他注意到福斯特似乎又与西列斯他们发生了冲突,便不由得露出了一个讥讽的微笑。
不过他看起来懒得理会这事儿,很快又转头望向大海。他似乎是把这一次的出海行动当成是放松了。
琴多明显有些不快地皱起眉,福斯特的行为与语气激怒了他。他又仔细看了看西列斯,确认西列斯没有因此动怒。
“似乎有什么东西刺激到了他。”西列斯若有所思地说,“就在刚刚我们的对话中……应该说,源头在这一次出海之前。”
西列斯回忆着刚刚福斯特说的那两句话,然后猛地意识到问题所在。他与琴多对视了一眼,同时说:“‘也’。”
“所以,在他出发之前,就已经有人认为他这一次的出海不可能有什么收获,只是一场儿戏。”琴多说,“……激将?这种说法像是故意刺激他,让他去那些危险的地方。”
实际上,从福斯特决意前往福利瓯海,到西列斯受邀加入他的团队,到如今他们真的出海,时间已经过去了挺久。在这段时间里,福斯特究竟遇到了一些什么,也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西列斯想了片刻,便说:“我们恐怕得找到那位亚尔佩特·弗朗西斯科先生询问一下了。”
亚尔佩特正在午休,于是他们等到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才叫上翻译约翰尼一起,敲开了亚尔佩特房间的门。
亚尔佩特已经醒了,正在洗脸。他一脸疑惑地开了门。
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福斯特·朗希不知所踪。或许他在船长室那边与哥尔登研究未来的航线。
不过这一点也让西列斯松了一口气。如果福斯特在的话,那询问亚尔佩特相关信息的事情就显得有些尴尬与难以进行。
约翰尼尽职尽责地跟亚尔佩特说着话。
实际上,约翰尼也不知道西列斯这么突然找到亚尔佩特的真实目的。他之前还一直以为这只是一趟普通的出游——当然,如今他可能也慢慢意识到问题了。
面对亚尔佩特,约翰尼的说法相当谨慎。他只是说,西列斯对于福斯特·朗希的做法有点疑惑,但是没找到福斯特,所以就来询问亚尔佩特是否知道相关的信息。
亚尔佩特愣了一会儿,然后才开门让他们三人进来。他坐到了床上,有些疲惫地揉了把脸,然后才开始说话。他一连说了很长一段话。
约翰尼直接用了第一人称进行翻译:“我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福斯特过去一段时间似乎完全变了个模样。一开始他说,我们趁这个假期出海一趟的时候,我觉得这事儿挺好玩的。
“……我们都觉得这挺好玩的,好多人都想参与进来,但福斯特最后只挑了我们几个关系最亲近的朋友。但是情况似乎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不对劲起来的。
“福斯特说,他会做好一切准备,让我们放心。我有一位朋友……你们可能没注意到,总之就是,他之前就想问福斯特,我们这一次出海究竟是什么路线。
“但是福斯特却支支吾吾,只说让我们相信他……我们,我们的确相信了他。他的姓氏是朗希,光是这个姓就能让我们信任他。
“我们将这事儿当成是一次出游、玩乐。我们没觉得这会有什么问题。福利瓯海……是的,就是福利瓯海,我们熟悉的福利瓯海。
“然后……就是昨天。他们吵了一架,然后离开了。我知道他们在吵什么,我也知道他们肯定犹豫了。在此之前,我们就已经犹豫了。我们都觉得福斯特的规划太过于仓促。
“……应该怎么说……就好像,他对于这一次出行的想法,不在于出行本身……不在于船只、航线、物资,而在于,这些东西之外的什么。
“所以他随随便便选了一艘船。我们当时都觉得这艘船不怎么可靠。但是他觉得,反正能让他觉得好看,那就足够了。
“直到我们从贝休恩出发的那一天,福斯特也没定下来最终的航线。当然,那个时候我们想的是,或许这事儿得跟船长商量一下,毕竟福斯特和我们都没有什么经验。
“但是……但是他就这么决定了。就这么莫名其妙……甚至连那个老水手都不同意!
“我知道,那个时候,我的朋友们就灰心丧气了。他们觉得福斯特是个完全不可靠的人,没必要参与进这么没头没尾、莫名其妙的旅程。所以,他们选择离开。”
说到这里,亚尔佩特沉默了片刻。约翰尼趁机问了一个问题,然后又对西列斯说:“我问他为什么没有离开。”
亚尔佩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看着船舱窄小窗户外面的大海,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说了一句什么。
“他说……”约翰尼确认一般地仔细看了看亚尔佩特,“他不想放弃这个机会。他想要来到福利瓯海。”
西列斯原本只是若有所思地听着,但是这种说法却让他一瞬间抬起了眼眸,注视着亚尔佩特。
亚尔佩特又补充了一句什么,而约翰尼翻译说:“他说,每个米德尔顿人都想在活着的时候,来一次福利瓯海。”
房间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随后,西列斯问了一个问题:“有多少人知道福斯特这一次出海的打算?”
亚尔佩特思索了一下,然后回答了这个问题。约翰尼翻译说:“不是很多,应该只有贝休恩大学里的学生,以及福斯特自己的家人。福斯特并没有到处宣扬这件事情。”
“福斯特家人对这事儿的态度,你清楚吗?”
“呃……他们一开始似乎相当反对。但后来又改变了态度。我记得,有一天福斯特怒气冲冲地跑到学校里,说他非得进行这一次旅程不可,他可不是在开玩笑,他对待这一次的旅程相当认真。
“当时他整个人都非常愤怒……我得说,我们第一次觉得这一次旅程是不是不太靠谱,就是在那个时候。福斯特的情绪太激动了。
“后来等他稍微冷静了一点,我们问了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福斯特不愿意说具体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之后……有人听说,福斯特连续好几天没有回家,住在外面的一家旅馆。
“不过再之后一点,福斯特似乎与家人重归于好了,并且又开始兴致勃勃地规划这一次的旅程。”
亚尔佩特说着,逐渐露出了一种迷茫的表情。他看起来十分好奇为什么西列斯会询问这些事情,但是因为语言不通,他自己性格也偏内向,所以有些不敢询问。
西列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将自己询问这事儿原因告诉了亚尔佩特,尤其是刚刚在甲板上那一次意外的争吵。
亚尔佩特这才恍然大悟,他连忙说了好几句话。
“他在说……呃,他在给福斯特解释。”约翰尼翻译着,“他说福斯特并不是这种性格的人,只不过最近压力太大了,也或许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他们心中其实都认可这个猜测,但是却对其根源各有见解。
亚尔佩特或许觉得,福斯特很想来到福利瓯海,但这个过程中却阻挠重重,于是福斯特越发执拗与激动。在这个角度上,亚尔佩特多多少少代入了自己的一些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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