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盐是他们游历十四佛国时在第三国所遇的魔头,彼时正在一小国坐着至高无上的国师之位,为人狡诈阴险、性情残忍,那小国国主爱子生来孱弱,性命垂危,愿以国师之位与一个举国所能及的条件聘求能人异士相救。
巫盐前来,只抬一指,便将他弱子救活,国主大喜过望正待厚礼以待,却见他唇角扬起,又抬一指,伏在王子身上,喜极而泣的王后登时毙命。
阴柔俊美、脸孔苍白的异士对国主笑起来,身后是刚刚醒来的王子绝望的哭喊,他抬起一指,王子便昏厥过去,在一片寂静中,他笑道:“这便是那个条件。”
杀一个,救一个。
他有一手黢黑邪刺,最擅破解护体金光,只要没入心口,此人是死是活全由他一念之间。
小国之主悔恨至死,王子侥幸逃出,流浪才遇见他们二人。
最后这个人死在宋沅手里,那副邪刺并不认主,谁使用它便是它的主人,渡一借小国微薄的佛脉施法限住他魔功半个时辰,宋沅浴血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可惜那只是个化身。
很久以后,在宋沅遇见这个难缠的对手多次之后,他们才知晓,他便是魔族的第三皇子,巫盐。
在过往无数次缠斗中,巫盐最爱便是逼宋沅到山穷水尽,再要他做选择。
杀一个,放一个。
杀谁?放谁?
宋沅原以为自己会见着被五花大绑的徐光屹或是乔渺,结果到了灵素间一看。
却是被五花大绑、灰头土脸的阮呈星,他本该风光无限地安坐在凝清宗席位的小师弟。
许是考虑到他修为不在,阮呈星又动弹不得,胸口着刺,甚至用的是最低阶的锁灵绳。
这于阮呈星无疑是极大羞辱。
丢脸至极,他连师兄弟友爱的戏也不愿做,只闷声迅速道:“要你做选择,徐光屹与乔渺在太上峰,一刻钟之内决定,你赶不过去。”
他说完,盯着宋沅的衣摆出神。
选谁?
师兄,在我做错事、背叛你的七年之后,你会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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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徐、渺渺:就是他咩的顶不住了哇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阮呈星:师兄,在选择的那一刻钟内,你心里想的是一定要救我,还是担心乔渺在太上峰会害怕?
第30章
一刻钟,既不能赶到太上峰,也难以知悉徐光屹与乔渺处境,粗浅的计谋,在此番众人皆瞩目于比斗之时倒也可用。
“你在何处受袭,可见了他模样?”
阮呈星垂眼,低声道:“是在杏林中,没见着面,”又将下巴一抬,示意他看身前的玉简,“听不出是什么人,不过如此大胆,想是魔族中人。”
阮呈星并不知巫盐之事,能如此推断已是难得。
一刻钟不长,但也绝计不短,宋沅沉默望他,身后小仙仆的啜泣声轻轻。
“你且等,”宋沅对他道,转过身来,微蹲着轻扶那小仙仆的手臂,并不在意对方手臂僵硬、身躯颤抖,替他拭干两腮的泪珠,柔声问道,“那人是在何处撞见你,又是如何托你办事的呢?”
小仙仆漆黑瞳眸仍是湿润,稚嫩嗓音细细道:“是在...灵素间外,回廊拐角的小榭...”
宋沅闻言微微颔首:“你且在此照看阮道君,我去小榭察看一番。”
“是。”
*
灵素间乃是天心宗内一处傍水之居,原先是与客人暂住使用,平日无甚人来往,仅仅做歌舞伎乐之用。
本该受人胁迫惊慌万分,但宋沅神色并不紧张,踱过游廊,还垂眼瞧了一会儿鱼。
曲沼临日波光织,游鱼寻懒摆尾迟。
小榭门扉半掩,他蹙眉,犹豫片刻,素白手掌还是搭上,轻轻推开。
便是一刹之间,他踏入半步,一只极其苍白、上有墨色纹路的手臂倏然横出,自他腰后穿过,重重向右方一带,撞上什么东西。
似乎是胸膛,男子的宽厚胸膛。
魔族身上有种气味,说起来很复杂,是一丝浅薄的微弱的血腥气,如果不是贴近魔族胸膛,绝计难以嗅见,但实在很近,墨缎之下,宋沅鼻端,明明只有一丝若有若无,却霎时令人想起尸山血海、万人枯骨的情景。
可失去修为后,宋沅的反应就大不如前了,尤其在魔族面前,要动起手来,他便是砧板鱼肉。
香气诱人,无人看守。
“好久不见,小道君,嘶,有肉了些。”
低柔微哑,是熟悉的嗓音。
巫盐。
人族惊愕地微微喘息,身躯紧绷,腰肢倒窄,魔族苍白的手臂自他腋下穿过,力道是难理解的大,右手掌向上攀援,温凉的气息却停留,喷洒在敏感的耳际,激起薄薄的一层红。
比从前乖觉。
亦比从前柔软,方才就多看了好几眼,面孔钝了些,眼波更柔缓,从前严于律己,束发都一丝不苟的死板,现在却随意得多,气质脱去阴郁,更显温润。
从前是经年沾染的宗门冷香,如今是衣物暖香,经日光一碾,浓郁地流出来,香得叫人快活。
妖异昳丽的魔族笑起来,薄而少色的嘴唇绽开,眸中有与杀人时截然不同的笑意,如同孩童找回心爱之物。
“你啊...可让我好找...”
四下无人,小榭有窗,让人如何想得见魔族的皇子会千里迢迢而来,闯进守卫森严的名门正派,却仅仅为了见名门弟子一面,揽抱交颈,做私相授受、喁喁私语的小儿女情态。
宋沅倒不这样想,巫盐此人狡险,想来应是查验自己修为如何。
他忍耐片刻,才道:“若要谈条件,也请皇子殿下松开些。”
宋沅其实并没有那样担忧失措,他印象中与巫盐的纠葛不浅,但实在称不上什么血海深仇。
少年时觉得受辱至深,咬牙切齿之事,如今想来,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无非就是巫盐拿他当作玩物戏耍,时不时给他使使绊子、吃吃苦头罢了。
彼此也清楚,在如此盛会同时得罪三宗,若是哪位真有个一星半点儿的意外,巫盐便是插翅也难飞。
魔族的头颅却没有挪动,掌心还放肆停留在人族的蝴蝶骨上。
这人方才换了一件薄衫,手掌多留一会儿就被透过的体温灼烫。
是活得好好的,暖和温热的一个人。
宋沅不知他松了一口气。
仿佛毫不在意自己死活也分不清场合,魔族接着抱怨地嗔语:“你说你,那老不死的到了年纪该死便死了,你去给他采什么药,鬼门关走一遭,也不见那破宗门给你个长老当当。”
宋沅便又蹙眉:“你...”做什么这么一副熟稔面孔。
但他其实从来算不得聪明人,原以为巫盐是有所要挟,才会独自前来,现在见其顾左右而言他,一时有些迷惑,抬手推开他。
“若是再拖延,不多时徐宗主...”
巫盐倒也不痴缠,顺从他后退几步,这才叫宋沅见他全貌,仍是苍白面孔,脸上泛些红,旁的倒寻常,左不过美貌男子,只一双眼睛不同。
宋沅印象里巫盐总是眼帘半阖,盖住一半瞳子,尾睫纤长,随他目光流转摇颤,振翅欲飞的模样,看着是慵懒无害的,其实最危险。
如今却瞠得厉害,望得宋沅都不自在。
“是也,指着那秃驴去搬救兵前来是罢?可你明知道,便是谁来,他踏进一步,我也可立时让你那小师弟死了。”
宋沅知他行事向来随心所欲,但也不至于胆大妄为至此,因此摇摇头道:“他死了你也逃不得,你到此处总不是一心寻死来了,有所求总可以商量。”
巫盐歪了歪头,仍是笑:“商量?若我就是一心求死来了呢?”
换做七年前,想要亲香貌美的小道君,可不是要抱着求死之志才能得逞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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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步步逼近,目光不自觉地游弋在人族衣领微敞所露出的玉白颈间,喉间顿觉干渴。
宋沅后撤一步,警惕神色:“何至于此?”
难不成是想来夺无字书?
那一人前来也实在是自寻死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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