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着宝贵的一个机会,遭难的人需要依靠,而先来后到...先来后到...
渡一将这个词尝了尝。
是苦的。
云何无明?
一切众生从无始来,种种颠倒。
半晌,他兀自笑了一声,一跃而下。
其实不必下去,战况如何听乔渺劝解便能得知。
“这...这位朱衣门的道友,便是...不过误会一场,你中药之事我们皆已知晓,谢道友、徐道友...”
中药,什么中药?
雪雪抽空听他一句,却见对面二人神色更为阴沉,分明连彼此沾一下身都不肯,打斗之间却愈发配合。
“娘娘腔闭嘴,待我杀了这狂徒......”
乔渺气得直跺脚,顺了几下胸膛也没能平下这口气。
渡一方才落下,见那朱衣门的人显然有所保留,不由得暗暗吃惊。
谢点衣扬名较他们更早,近年来已少见他出手,只知他功法霸道,若单打独斗,可谓化神之下无敌手,徐光屹则少有美名,青年符修中的第一流。
这朱衣门人少说也有化神修为,在朱衣门总该是个长老之位,随行时却不显山不露水,徐光屹瞧他不甚过眼,初见他模样时挖苦几句,此人也无甚反应。
于是他迟疑片刻,出声问道:“你可知方才...宋沅有一道侣,名唤薛雪的......”
此言一出,雪雪只觉对面的二人动作都迟缓了。
乔渺也沉默,此话于方才与所爱之人欢好过的人,岂非诛心之言。
若是全然不知,便成了当胸一剑,心口凉透,若本就是鬼迷心窍,便是丑恶行径被当众揭露,正道颜面不复。
雪雪动作也滞了一滞。
他心想,原来这山下,也不是人人的官话都有阿沅讲的那般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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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段落节选自男德经,稍作改动。
晨读。
雪雪已婚版(大声):蛇蛇不自爱,就像烂叶菜
雪雪已婚版(大声):没有老婆爱,蛇生真失败
文中段落摘自楞严经。
雪:你怎么念错字
雪:你没老婆教吗
第45章
玷污,徐光屹鬼使神差地想到这样的字眼。
宋沅不是什么神女,亦无甚高贵的架子,可徐光屹与他相识那么些年,从未有过拥有此人的准备。
宋沅是那样古板、那样固执的一个人,勤勤恳恳,遵从俗世每一条道德,教他尊师重道,他从不曾对师门有所怨言,教他兄友弟恭,师兄弟如何欺压他也忍耐。
若要他违背自己的准绳,便无异于杀他。
无力的、含屈受辱、被折断骨头的宋沅,绝非他想要的宋沅。
可是现在,徐光屹发觉,原来受了玷污的宋沅,也是诱人的。
发生这样的事,遭了人的玷污,也就是对那所谓的凡人丈夫不忠不贞,他是如何惊惶怨恨,又如何无力流泪,此时此刻,岂非缺了一个可依的人。
不必承担罪人的责,却可以做救赎的手。
他的目光便热切起来,几乎听不见那秃驴冠冕堂皇、绵里藏针的责问。
“倒是忘了,自相识以来,还不曾问过道友名姓?”
宋沅这个乍然冒出来的故交是什么身份,他们一直无从得知,朱衣门本就神秘,这人又油盐不进,渡一待他素来友好宽和,但也没能增进多少了解。
雪雪撤出两步,折身避过疾来的雷符与剑锋,可惜袖子被刮坏了,不过不是阿沅缝的,倒也不必珍惜。
他知道这些人都认识阿沅,那些白毛老头临行前又再三叮嘱,不可以把尾巴显出来打人,便打得有些束手束脚,又听他们说些怪话,心里很是郁闷。
不过这话他就可以接:“我姓宋......”名叫雪雪,家住不周山上,成亲七年有余......
“嘭——”
东楼之上,乍然传来的清脆爆裂声瞬时令所有人滞住了动作。
他醒了。
怔愣片刻后,谢点衣收了剑,红衣衬托得愈发苍白的脸孔上露出森森的笑意,似乎沉浸在什么合心意的景象里:“好罢,是我的过错。”
“我应当让他亲手杀了你。”
雪雪平淡地瞥他一眼,懒得去想那个他是谁,心已经飘向了某间房,闻言只是当作为难,随意回道:“你...打不过我。”
谢点衣不欲对死人多言,方才心下也纳罕,宋沅居然结识了这样厉害的人物,自己竟浑然不知。
但又如何,如此奇耻大辱,以宋沅的性子,不说取此人性命,也要恶言相向一番罢,更何况宋沅口口声声自己成了婚......
即便谢点衣不肯深想,但以宋沅性情,定是对那个所谓的丈夫...如此,即便对方力强,但宋沅有恨,四人齐攻,难保此人不留下半条命来。
乔渺在一旁一一瞧过,徐光屹神色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谢点衣神情阴狠,叫他都打了个寒噤,渡一倒是平静,对宋姓人淡声道:“既然...他醒了,这位道兄......”
他语气温和,实则已经攥住禅杖,动作是暗藏着胁迫的。
他这样给人留颜面的说辞,在雪雪这里是很难理解的,只觉得这人说话断断续续的,叫蛇听不懂。
他只是按照人族礼仪支会了一声:“我要回去。”
乔渺方才犹豫片刻,还是叫出声来:“且慢。”
见众人都望向自己,他才吞吞吐吐道:“他现下身体正弱...就算要...也等他好些才行罢?”他实在担心沅哥哥受不住,反倒损伤身体。
这话倒是不假,渡一点点头,徐光屹神情还恍惚着,谢点衣却冷笑一声,抬眼盯着东楼那一扇门扉,实则却是对众人道:“若是事再生变,叫人跑了,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交代?”
默了片刻,又道,“又不是没了发号施令的舌头,不过是少了些修为,竟还让人瞧不起,以为是个拘拘儒儒的人,当个什么娇弱仙子优待了。”
他这话不可谓不辛辣,将人心思揭得清楚,一时叫人面上都发烫。
多难的词呢,雪雪见其他人神情很严肃的样子,便觉得应该是很好的话,只是他听不大懂,也不知道那个“他”指的是谁,便学着人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又重复道:“我要回去。”
便无人说话了,众人默默地持着自己的武器,簇拥着一个面孔欺霜赛雪、神情平静淡漠的人。
直到到了那扇门前,方才还在争论,热血冲头之时,心中愤懑怨恨皆是源于自己的欲念,但如今立在此处,却要为房中人的心绪所牵动。
雪雪却全无负担,不过几人其实早就猜测他面目不受控,因此平日无甚表情,如今也镇定自若地推门而进。
他听见什么东西落地碎裂的声音,接着往前走了几步,乔渺心中一紧,观他神色平静无波,一时心中复杂。
是恨,恨他夺了心上人的身,对人做了这样的事,又居然一丝愧疚神色都无。
又怪,为何如此?此中迷雾重重,或许有些误会。
他担心这人极其爱慕宋沅,以至于怀着扭曲的占有欲念,如今心有满足,便也引颈收戮,而宋沅见他毫无悔改,心中反而更是恨。
但他又担心此事其实有误会,皆为魔界药物所致,此人也是无故卷入,又心怀爱慕。
但那样...宋沅总归也找不见那凡俗丈夫,此人又生得美貌,若自请照料宋沅,似乎也无甚错处,可日久天长,宋沅保不齐...也会与他生出情来。
其他人自然与他想到一处,一时气氛更是古怪。
雪雪浑然不觉自己是被人押上来的,身后人在那一支并蒂莲花前乖觉地止了步,他便无须多言了。
他不知会有人用镜花水月窥视他行踪,只是很认真地听着,听见急促的呼吸,证明阿沅非常清醒。
他绕过屏风,正要叫人。
一只玉白的勾刺破空而来,随着虚弱的、沙哑的一声。
“我会...”杀了你。
他已经哑了嗓子,连放言都难了。
那只爪勾对主人的胸膛实在发挥不了用处,发出几个时辰前那样虚弱的金石碰撞般的一声便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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