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看谢枕书在端详雨伞,便笑说:“您很喜欢您爱人送的这把伞呢。”
谢枕书道:“我什么?”
男人答:“您爱人,我方便这么称呼吗?上次他来咱们队里……”
谢枕书咬了下舌尖,“您爱人”这三个字在他心口滚了一圈又一圈,烫得他喉结微微滑动,感觉有点渴。
他结婚了。
谢枕书转过手,果然看见自己指间套着枚戒指,上面嵌着几只极小的黑色晶体,组成一个简易的猫形。
男人絮说起工作上的事情,谢枕书偶尔会“嗯”一声,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自己的戒指。
伞很可爱,戒指也很可爱,由此可见,他的结婚对象是个无敌可爱的人。
男人正说到训练场基建,谢枕书突然问:“我结婚多久了?”
男人说:“我记得应该是两年吧。”
谢枕书道:“嗯。”
男人向另一头张望,说:“车来了。”
公交车到站,大家有序上车。谢枕书起身,在伞下等了一会儿。车上没有司机,路人都已坐定,男人看了几次表,说:“要到点了,长官,您爱人说不定先到家了。他上回不是说吗?要是没等到……”
公交车鸣了两次笛,催促还没有上车的人抓紧时间。谢枕书站到队伍最后,后面突然飞奔来一个人。
“喂!”有人喊长官。
谢枕书闻声转身,见对方异常灵敏,直接翻过长椅,踩着点撞进自己怀里。他索性单手捞住人,两步跨上公交车,车门正好“哧——”地关闭。
车上人挤人,谢枕书一手握住吊把,看怀里的人冒出脑袋。
苏鹤亭淋了雨,头发湿漉漉的。他拉高外套拉链,却不抓吊把,而是抓着谢枕书,说:“好险好险,差点把你跟丢,怎么这里也在下雨,搞得我衣服都湿透了。”
谢枕书看着他不做声。
苏鹤亭觉察到长官的注视,便拉着谢枕书的西装外套,仰身凑近些,跟他四目相对,说:“能听见我说话吗?长官,你还好吧?刚刚的佛像——”
车摇起的人浪把两个人挤歪,谢枕书稳住身形,没太听清苏鹤亭的话,便垂下头,反问:“什么佛像?”
苏鹤亭说:“刚才太监引出来的那尊佛像。”
谢枕书道:“太监?”
苏鹤亭为长官眼神里的困惑怔神,他喃喃:“喂喂……你不会吧……”
这时有人经过,把他们推向一侧。谢枕书再次抬臂,捞过苏鹤亭,不让别人碰到。虽然有些奇怪,但他以为苏鹤亭信佛。
苏鹤亭跟谢枕书对视半晌,不知道想到什么,表情微变,收起适才的客气,眼神里流露出些许坏意。他唇角微勾,说:“我明白了,你……嗯,我们这是去哪儿?”
谢枕书自然而然地答道:“回家。”
苏鹤亭说:“哦,我们都有家啦,不错不错,你住在我隔壁吗?”
车正好停下,有人下车。谢枕书松开吊把,把手掌盖到苏鹤亭的脑门上。
苏鹤亭纳闷地说:“你干吗?”
谢枕书道:“测体温。”
苏鹤亭说:“嗯?”
谢枕书盯着他,淡淡道:“看你忘记,我不住你隔壁,我跟你住在一起。”
苏鹤亭一口气没接上,埋头一阵咳。好在他反应极快,说:“还有这种好事情?咳、咳!我是你什么人啊?”
谢枕书道:“终身伴侣。”
苏鹤亭咳完再抬头,脸上有潮红,却不知道是咳的还是闷的,总之那张好看的脸上神采飞扬,像是遇见好玩的事情了。他郑重其事地点头,说:“是了,我们已经结婚了。你在这里等我一起回家吗?”
谢枕书道:“嗯,每天。”
他有问有答的样子逗笑了苏鹤亭,车又发动着,人比刚才少了很多,他们明明不用再挤,谢枕书圈着苏鹤亭的手臂却没有挪动分毫。
到站的时候天早黑了,苏鹤亭跳下车,用手挡着雨。谢枕书一手提箱,一手撑伞,把他罩住。两个人并肩走一阵,苏鹤亭看前面的路灯一直延续到深处,说:“长官,事先申明,我不会做饭,我只会煮泡面。”
伞很小,谢枕书提箱子的那只胳膊淋在雨里。他道:“我知道。”
苏鹤亭说:“要不要我煮泡面给你吃?味道很不错哦。”
谢枕书道:“要。”
苏鹤亭突然伸手,把伞打正,说:“饭要一起吃,雨也要一起淋,不然怎么做伴侣呢?”
他说到这里,自己先笑了,又煞有其事地接了一句:“我应该在婚前说过吧?记不清了。啊,我们家好远,改天买辆代步的车,我车技很好的……”
他省略自己开吐人的经历,越讲越神气。过了一会儿,他问:“干吗不理我?”
谢枕书道:“在想事情。”
苏鹤亭好奇:“想什么?”
伞柄咯在掌心,雨似乎变小了。须臾后,长官轻呼一气,投降似的,道:“想怎么牵你。”
他下车后一直在想这件事情,真奇怪,他们都结婚了,应该牵过无数次手吧,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得一直牵着苏鹤亭才行。
苏鹤亭说:“很好办嘛。”
他拉过伞,跟谢枕书手指交握。雨漏了进来,他毫不在乎。等两个人走到家门口,伞早已形同虚设,两个人都湿透了。
家位于别墅区,是个位置极佳的独栋,外绕铁栏,上面攀生着许多玫瑰,长得相当繁茂,形成漂亮的矮花墙。苏鹤亭望进院里,里面是个打理细致的小花园,前排有的郁金香,颜色不一。
谢枕书推开铁栏门,带着苏鹤亭入内。他们经过小花园,进到家中,玄关处整齐摆放着两个人的拖鞋。长官拿来干净的毛巾,给坐下来换鞋的苏鹤亭擦头,苏鹤亭似是一愣,待在那毛巾下,半天也不动。
家里很安静,只有外间的雨声。谢枕书擦了片刻,道:“你上楼,我烧水。”
苏鹤亭说:“这个家和……一样呢。”
他这话说得含糊不清,又隔着毛巾,让谢枕书只听到个大概。
长官揉到苏鹤亭脑后,道:“你说老家吗?嗯,和那个房子差不多,花园要小一点,我们两个人好打理。”
苏鹤亭垂着手,静坐须臾,说:“你想了好多。”
谢枕书语气不变,手上的动作却很轻:“……嗯。”
苏鹤亭突然举起手来,怪叫道:“我是蒙面大盗,你已经被我包围了,束手就擒吧!”
说罢,他抱住谢枕书的腰,把脸全都埋进谢枕书怀里,一顿猛蹭。那擦头的毛巾滑下去,挂在他肩头。谢枕书脱了外套,领带被猫供得歪斜,衬衫没湿的地方也湿了。
苏鹤亭说:“喂。”
谢枕书一直看着他的发顶,听他叫自己,便“嗯”一下,低声道:“干吗?我就擒了。”
苏鹤亭抬起眸子,鼻尖和下巴还埋在长官怀里,只用那双乌溜溜眼盯着谢枕书。家里没有开灯,雨在窗玻璃上晕出一汪汪的水纹,谢枕书的身形几乎能把他完全罩住,他藏在昏暗里,眼神出奇的天真。
谢枕书上车前不懂自己为什么口渴,但这一刻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乱想。他拉住毛巾,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可这是苏鹤亭啊。
长官指尖碰到他的发尾,又软又翘,还带着湿意。
苏鹤亭偏要在此刻说:“你会跟我睡在一个房间里吗?”
他随心所欲,又坏得可以,鼻尖顶到谢枕书的衬衫扣,轻洒着微热的鼻息,好像一只屡教屡犯的猫,总忍不住勾抓谢枕书领带的欲望。
苏鹤亭见谢枕书不回答,便说:“等等,我不会还在睡沙发吧——”
谢枕书决定做点什么,他松开毛巾,一把扣住苏鹤亭的后脑勺,吻住猫。现在那又软又翘的发尾都在他掌间,他五指微张,用力地揉乱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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