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夫人眉心亮晶晶的箭头在花海中突然变成了一个小圆圈,嚣厉便停顿下脚步,疑惑地看了她眉心的小圆圈一会儿,那小光圈很快便又在圈圈上浮现出花纹,瞬间让嚣厉反应过来。
【臭美!】
他忍不住笑起来,抱着她蹲下去,腾出一只手去摘花,久寇追到地方,也歪头不解:“你们在干什么?”
嚣厉朝他扬扬刚摘下的花:【她要戴个漂漂亮亮的花环】
久寇欲言又止,随即也忍痛龇牙蹲下来折花。
两个糙汉麻利地折下一捧鲜花,嚣厉手指灵活地编出个五颜六色的花环,久寇便拿着它往梨夫人头上戴好。
梨夫人眉心的小光圈又变成了两只手掌的形状,表示鼓掌肯定,而后光重新变成一个方向箭头,嚣厉便继续抱着她往指引的方向直奔。
两只黑蛟在花海里穿梭,岁月没有摧毁离魂谷的百花盛景,光阴送走了一批又一批谷中过客,又迎回来疮痍的归人。
梨夫人眉心的小箭头停在了一座芳草凄凄的坟前,因嚣厉和久寇匆匆闯进天鼎山,这坟冢还保持着被撬开的倒霉样,里头的棺椁半敞开,露出了一对有些焦黑的龙角。
梨夫人想必也对这坟的情况感到不满,眉心上的光迅速凝聚成一个大巴掌的模样。
久寇咳了咳,别扭地道歉:“不好意思,情绪一激动,就把萧的坟给撬开了。”
梨夫人眉心的光变成一个拳头形状,嚣厉了然,腾出右手握成一个沙包大的拳头,对着久寇的脑袋,哐哧一声揍了下去。
老家伙脑袋偏到一边去,轻哼一声。
嚣厉噗嗤笑开,用灵力传声:【娘,他这会破破烂烂,欠的拳头先记着,下回我再继续揍他】
梨夫人眉心的光歪歪扭扭地凑成个“好”的字,随即光纹再次凝聚成一个箭头,直指向棺椁里。
嚣厉也明白了她想要的归宿,抱着她逐渐冰冷僵硬的身躯走到坟上,弯腰慢慢的将她送进了棺里。
久寇含糊不清地喊了一声,像是“厉儿”,也像是“梨儿”。
嚣厉把她放进了棺里,就侧躺在那对龙角身边。他轻柔地传声:【好啦,娘,把你送回他身边了】
梨夫人安静地贴着龙角,眉心的光越来越微弱,歪歪斜斜地汇聚出两个小小的字:【回家】
嚣厉扬起唇角,屈膝跪在了坟前:【对啊,我们一家子都回家了】
梨夫人的唇角轻轻扬起弧度,眉心的光芒慢慢熄灭,身躯慢慢地归于透明,曾经倾国倾城的美人变成了一尾小小银鲛,缠在了那龙角上。
银鲛和龙角俱泛起细碎的光芒,它们就像是用萤火虫堆叠出的美好事物,聚而嬉笑欢闹,分而遥遥相眺,兜兜转转,最后又相拥到了一处。
春风吹来,捎来了离魂谷馥郁清甜的花香,相拥的龙角和银鲛一起变成了星星点点的光芒,乘风归去。
嚣厉跪在只留下一个花环的坟墓前,仰头看着那光芒飘向天河,身后的老家伙也跟着仰望,伸出一手朝远去的光芒挥手。
挥完手,老家伙哼唧:“靠,忘了肩膀碎了,抬手真是疼煞人。”
【活该】
“脚骨也碎了,走不动路了……”
嚣厉慢慢从坟墓前起身,背对他擦了两把眼,转身搀扶住老家伙,慢慢地离开。
久寇低着头看着脚下,满头白发自风力飘扬,良久,他低声轻叹:“我也老了……”
嚣厉转移话题:【少睢不见了】
“什么!”久寇一下子怒了,“那神经病的小东西,难道是跑了?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不行,我要把他抓回来,一顿削!”
嚣厉摇了摇头:【算了,我们之间的烂账是算不清了,舅父,你还是先顾着养伤吧】
久寇眉心一动,怔怔地不言语了。
嚣厉知道他在出神什么,又传声重复一遍:【舅父】
老东西不言不语,只是碎了的肩膀不受控制的轻轻抽动。
*
离魂谷一片宁静。
修养一天后,伤没好、修为没恢复几成的两个修士起身准备告辞了。
甄业章看了一眼被灵宠当成皮球玩得面黄肌瘦的仙盟长老们,转头朝嚣厉说话:“天鼎山一败,仙盟内部必定乱成一团,我们实在不能再耽误行程,这就来向兄台告别。”
嚣厉单手抱着晗色,故作严肃地点头,朝他做了个加油的手势,还假意关心问了一句:【你们伤势怎么办?】
这家伙内心实则在想,麻溜的,赶紧走,省得再勾搭我媳妇。
“无妨,我有一个精通医术的发小。这等小伤于他而言,练手都不够。”甄业章笑笑,不舍的眼神流连在他怀里的晗色身上,“我听过很多人对我说过,人妖殊途,我也曾经把这四个字奉为金科玉律,可我没想到,我却把最重要的相思锁交给了一个妖怪。”
嚣厉心中警铃大作,抬起头来严厉地瞪着他。
甄业章抽出本命剑,摸了摸这把刺穿过晗色肩膀的剑:“我希望来日用这把剑,用新的仙盟,斩断人族和妖族与日俱增的隔阂。于大道而言,是创设新的来路;于私情而言,这是我一心的私情,不后悔送出相思锁的迟钝私心。”
他看向嚣厉,伤痕斑驳的脸上浮现的是从未有过的畅快潇洒:“大块头,我要说的来意就是这一句——你要是对曹匿不好,我就再编织一条相思锁给他戴上,你记住了!”
嚣厉:“……”
孟怀风那一边也面临了差不多的情形,他朝着田稻千叮咛万嘱咐:“小松鼠,要是周隐以后对你不好,一定要来投奔我哦。我现在的富养灵宠心得和手法更好了……”
田稻啼笑皆非,挥着爪子让他从哪里来从哪里滚。
甄业章踏出离魂谷时,闭上眼吹了会风,再睁开眼时笑起来,他收本命剑,剑刃朝里,剑背朝外,朝嚣厉等人行了一个最标准的剑修敬礼。
“列位!后会有期!”
*
两个碍眼修士走后,离魂谷里更加是一派安详。
嚣厉一个人照顾三个伤患,又抽空整顿起幼年时和母亲一起居住的小木屋。久寇瘸着伤腿老爱给他提点怎么装修,摆出一副“爷是你舅父”的烦人架子,他便不耐烦地挥手让他画个传唤阵,隔着千里和鸣浮山里的大妖怪们报平安。
嚣厉借口自己如今是个哑巴说话不方便,打发了老家伙去跟他们解释来龙去脉,久寇只好到一边去组织语言。
听完惊心动魄的经历、兄弟们都健在和结局,山阳和水阴开心得痛哭流涕,俩人没绷住情绪,直接当场化成两条蛇的原形,交缠在一起嘤嘤嘤。
观涛则炸了,叽里呱啦地缠着久寇追问天鼎山的事,久寇敷衍回答几句,观涛还是连珠炮弹似地不停询问,还捶胸顿足地表示莫大遗憾:“早知道我就死皮赖脸地跟着你们爷俩了,好歹让我看一眼天鼎山长什么样子啊!我还没看一看传说中的好风景,它怎么就没了?”
“风景虽然好,却不是个好地方,没看见也算是一种福气。”
观涛极其伤感和忿忿不平:“大人你说得当然轻松!你连闯带闹的,你见过多少次天鼎山了都!还福气,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久寇堵死他:“要啊。”
有了观涛这个发烧驴友的纠缠,久寇每天都要顶着一双死鱼眼,对着传唤阵那头的询问浪费口水。嚣厉的耳根子清净了不少,他便专心致志地准备搞个舒舒服服的小窝,等晗色醒了,就背着他来看看需要添置和设计什么。
然而左等右等,体质病弱的周隐都率先醒来和小松鼠田稻腻腻歪歪了好一阵子,晗色还是安静地躺在柔软的被窝里,丝毫不见苏醒的迹象,明明他的灵核和脉搏没有任何问题。
嚣厉等得心焦,着急起来便不住团团转,转完揣起晗色贴在心口,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眼见这大块头哑巴迅速消瘦,一旁田稻想了想,跳出来给他支招:“嚣厉,你去找微心神女吧,她很可能知道晗色为什么醒不来的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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