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久寇笑,“有关我外甥的传闻很多,最沸腾的不外乎两桩:一是他背叛东海,剜去护心鳞被逐;二是他三百年前进入天鼎山,成了那守山人周倚玉的契奴灵兽。雷兄说的是哪条?”
说着他也不给别人接茬的时间,一边敲嚣厉一边说话:“第一条七真三假,护心鳞的确是没了,这一生都不可能化龙飞升。至于第二条么,更妙了。”
他往嚣厉头上一拍,注入了一股强劲的灵力,直拍得嚣厉满身的黑炭炸开化为粉末。与此同时,他身上还浮现了一个巨大的咒印,自脖颈到肋间,层层咒印的复杂灵纹在空中浮现了一瞬,随即又归于无形。
虽只是一瞬,但仙盟的人都认得出那是个什么法术,御宗的长老更是懵逼了:“怎么可能?这是我派的——!”
“你派的好东西。”久寇转过身来,唇角含着笑意,“御宗的为奴契,还是改良过的为奴契。这种驯死士似的高阶法术不容易练,看来传闻当真不虚,不管是他的,还是在逃小香猪周倚玉的。”
最后一代守山人周倚玉出自御宗,这八卦还是顺着嚣厉的所作所为编造出来的,真假并没有盖章。事实上,历代的守山人出处,世人都不知道,只能肯定他们是真神指定的守护者。然而周倚玉这人过于传奇,才惹出纷纷扬扬的传闻。
不管怎么说,自家门派出天鼎守山人,这是一件足以震世的大事。
“御宗何苦瞒着这好大一桩‘荣誉’呢?”久寇笑眯眯的,“贵派三百年前可是出了守山人的,泼天富贵,这等神赐的荣耀,御宗不得站出来坐仙盟盟主的椅子?”
御宗的长老一脸铁青:“我辈今时不知先辈往事。”
“是消除记录压严实了?”久寇问完做出一幅恍然大悟状,“不对,是我忘了一件事。当年贵派被我外甥上门寻仇,险些灭门,莫不是在那时被他毁掉记录了?”
御宗的长老勃然大怒:“你!”
雷宗的长老赶紧出来打圆场:“各位,翻旧账毫无意义!我们仙盟只要嚣厉的记忆,找出通往天鼎的路罢了。至于其他的,寇兄想怎样就怎样,仙盟与您的所求并不冲突!”
“我的所求。”久寇哂笑着说了好几遍,“我的所求……不错。至于列位的诉求,你们想看他的记忆,来吧,自己来动手,用搜魂即可。”
搜魂是禁术,虽然能窥探到他人记忆,但最容易受到反噬。仙盟的长老们互相看看,大家身上都带着伤,而且那久寇怎么看都像有诈,老油条们不肯亲身去冒险也是情理之中。
久寇看了一眼冉冉升起的太阳,又阴阳怪气了:“你们不是都想查看他的记忆吗?都来吧,客气什么。他此时最弱,识海不设防,这么好的机会不多见。”
僵持了一会,雷宗那长老朝其他人提议:“对了,听说月前剑宗的首徒解开一个凡人的记忆法术,才借那凡人破除了鸣浮山外的迷障。想来那弟子精通这类有关记忆的法术,他可是还在场?”
于是,半刻钟后,剑宗首徒甄业章就被叫来了。他先是被问是否学过搜魂,得到有的回复之后,便被告知了这件事。
甄业章以剑为拐地拄着,怎么也没想到德高望重的长老们会让一个小辈上场,听完都要笑了。
“甄师侄,兹事体大,你若不愿,老朽必不为难你。”
甄业章拄着剑,目光扫过站在猎杀阵外的长老们,明白了纪信林的师叔为什么受不了走了,自己的师尊师叔也都没有来参加这一场围剿。
他果然笑出来了:“晚辈怎会不愿?兹事体大,是荣誉也。”
甄业章转身,凭着手中剑,踏进猎杀阵里,忍着阵法里的灵力,一步一步朝两只大妖而去,脊背挺得笔直。
久寇就在一边笑眯眯地看热闹,他甚至从怀里掏出一尾小蝎子,当核桃一样把玩。
天光大作时,甄业章来到了嚣厉面前,看清了这妖魔的模样。昨天敌对,这黑蛟拿着柄诅咒似的长刀,看着凶恶骇人,可现在他跪在阵眼中不生不死,没有刀没有亲友,不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倒像是从高空坠下来的倒霉蛋。
甄业章面无表情地盘膝坐在他面前,强行运转灵力。
他在施法前的一瞬间,忽然想起了安置在小村落里的曹匿。那个浑身都是谜,眼睛清亮的少年,会出现在这黑蛟的记忆里么?
甄业章闭上眼睛,运转出的灵力悉数刺入嚣厉的灵脉,全神贯注地开始施行搜魂。
他能感觉到所有人的视线都灌注在他身上,这原本是令人焦灼和不堪忍受的,可是随着搜魂的深层施行,甄业章逐渐感觉到天地变成广阔无垠。
周围的一切景象都变了。他不再是身处一片焦土的鸣浮山,而是来到了一个世外桃源般的梦幻之地。
他看到飞速的云卷云舒、万物生息和凋敝,漫长的时间被放快了。
甄业章窥探着这片记忆,这里的时间仿佛有千年万年那么长。
这里极美,没有任何生机。
这里纯净得仿佛不应该存在于世间。水至清则无鱼,安静到死寂之处,还剩下什么?
这时有一道鲜红色的影子闯进这万籁俱寂的世界,那是个戴着面具的人。他逐渐走近过来,揭开了面具。
霎那之间,山在远处,千山皆瘦,万木俱稀……他眼里广阔无垠的天地只剩下这个人。
从此千古长夜,无需他求。
这就是甄业章搜出来的记忆,到此戛然而止,怪异地再搜不出来了。
他猛然睁开眼睛,扭头咳出了鲜血,把自己的本命剑都淋脏了。
“甄师侄!”雷宗长老第一个飞进猎杀阵里把他拎出来,一掌贴在他后心给他注入灵力,一边着急地追问:“你没事吧?你看到了什么?”
甄业章只顾着吐血:“呕——呕——”
“……”
猎杀阵外的场面稍显混乱,久寇看热闹看得发笑,他食指一勾,把甄业章的本命剑丢出猎杀阵,而后垂眼看嚣厉,抬手放在了他天灵盖上。
目睹一切的小蝎子紧张得蝎尾直抖,他战战兢兢地口吐人声,而且还是把富有磁性的低音炮:“大人,您、您要杀了他吗?”
久寇安静地、一动不动地维持着这个姿态,直到阳光从他眉骨照到锁骨,手才动了。
小蝎子以为他要杀死嚣厉或者吞噬他,但久寇只是拍了一下嚣厉的脑袋,十分随意地把他推到地上放平,让他不用再跪着。
嚣厉紧闭双眼平躺,一身伤痕累累,纹丝不动,看上去像要躺到地老天荒。
久寇俯视着这入了魔丢了元神,叫天命翻来覆去操控的奄奄一息的外甥,最终只是一笑:“罢了。竖子,睡去吧。”
说罢,他转身瞬移出阵,一掌打入地面,汹涌澎湃的灵力把这个猎杀阵围成了一个牢笼,隔绝了外面的仙修进去动嚣厉。
他盘着小蝎子朝长老们挥手:“列位,好运。你们既然已经得到想要的,没事就不需要再叨扰我外甥了,留他自生自灭即可。告辞。”
当然了,仙盟的五个长老忙着鼓捣甄业章,分不出多余的心神。
久寇便这样盘着小蝎子,一步踏出纷扰的怪圈。小蝎子扒着他的掌心不住往回看:“那个,久寇大人,我们就那样把嚣厉扔那吗?”
“观涛,谁和你‘我们’的。”久寇弹了一下小蝎子,这会的语气毫无笑意了,“你叛离我投靠嚣厉的账我都记着,不杀你只是留你有用,不是让你重新做我的下属。”
“好的好的。”观涛躲避着这位旧主人的无情铁指,内心叫苦不迭。
他昨天刚把方洛和阿朝送到鸣浮山的出口,迎面就遇上了这位最捉摸不透的老舅。为护送方洛他们出山去,他铆足劲留下来断后,结果没一会就被久寇揍回了原形,还被随意地塞到衣服里。
许久不见,这位难搞的大黑蛟越发可怕了。
久寇既带着他,后头发生的事他自然也知道。说来简单,就是这位老舅和仙盟联合想搞死嚣厉、灭鸣浮山、找天鼎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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