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久寇并不杀嚣厉,观涛松口气之余又发愁,他想不通久寇来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懂的太多,他都不敢问,最多瑟瑟发抖,蝎尾蛰他两下。
久寇盘着他往鸣浮山的主峰走:“昨天,嚣厉派你出去是为了什么?”
观涛吓得翘起蝎尾,干咳了两声才回答:“一是为了护送朋友,就是那一头蠢兮兮的虎妖。二是为了嚣厉离家出走的小情儿,他让我出去护着他,带他回家。”
“鸣浮山算什么野家。他只有两个家,一个是东海,一个是他小时候住的离魂谷。”久寇先是嘲讽,然后才抓到重点,“他的小情人是不是照着周倚玉的样子捏出来的?我早已见过,那分明是只草妖,弱得惊人。”
说着他又弹观涛:“说,把你所知道的都吐出来。”
观涛只好把自己知道的东西都干巴巴地汇报一遍,关于小草妖晗色,以及嚣厉种沉沦花试图破情劫的事情。
久寇道:“狗血淋头,什么蠢货。”
观涛干笑:“哈哈,哈哈。”
这位老舅冷酷地嘲讽:“要破情劫,杀周倚玉转世周隐即可。要解沉沦花,杀小草妖晗色即可。至于把自己逼到入魔裂魂这一步?”
观涛楞了,随即哇塞起来:“裂魂?嚣厉自己整的?现在躺那晒太阳的是个空壳子?”
“他在遭雷劈的时候把自己的元神剖出去了。说到底就是不想死,拼一口气也要再苟延残喘两下。”久寇笑了两声,“可惜元神离体越久离死越近,他的元神不在这鸣浮山里,谁知道飘去了哪个山旮旯。”
“没准是飘去找小情儿了!”观涛随口一说,又想到一件事,“哦豁,既然元神不在,那刚才那仙修用搜魂用了个寂寞,该啊……”
岂料久寇说了一句让他懵逼的话:“那蠢货胸膛里的强韧心脏不是他的,谁知道搜魂会搜出谁的记忆来呢?”
观涛整条蝎都麻了:“哈?!”
久寇没再闲聊,他也不知道,只是既为舅甥,外甥的心该是什么样的他清楚。昨夜把嚣厉摁进阵眼,他渡去灵力保他心脉就发现不对。
观涛还在呜呜嗷嗷地追问,他也没再搭理。他是一条孤寡老蛟,许久没碰到熟人了,见到了,就想多聊几句,但观涛果然还是聒噪了些。
“再出声捏爆你的脑袋。”
观涛顿时噤声。
久寇此时已走到了主峰,来到了嚣厉之前就地划阵的地方。
他把小蝎子放在肩上,蹲下去抚摸地面,感受着地面残留的灵力,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他画了一个能传送人的神行阵,那个从天鼎山传出来的阵法。整座鸣浮山空无一妖,他就是用这个阵法把所有妖怪传送走了,是不是?”
观涛扒住他肩膀以防掉下去:“是的,您真是见多识广,一眼就能看出这玩意出自天鼎山。”
接着他就看见久寇伸手往袖子里一掏,神奇地掏出了一把……长刀。
观涛脚一滑真的摔下去了,他想着之前怎么没看到嚣厉向周隐借的不祸刀,原来是被这老东西藏起来了!
他摔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久寇提着那长刀,顺着嚣厉划阵的痕迹,一刀一刀地再现,心头越来越慌:“久寇大人,你不要告诉我你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这个——”
久寇专注地重铸嚣厉划的神行阵,眼里浮现了异样的神采:“你猜,嚣厉把妖怪们转移到哪里去?”
不祸刀贴地划过来,观涛惊恐地跳到久寇的脚边躲避:“这我哪知道!”
“我方才说了,他只有两个家,那是他最熟悉的地方。一是他回不去的东海,一是离魂谷,”久寇拿着不祸刀刻下一道重重的裂痕,“……我回不去的离魂谷。”
“所以大人觉得嚣厉把大家转移到那地方去了?”观涛贴在他的鞋子上,操着一把低音炮,“哦!您就是为了去那离魂谷才和仙盟联合搞你外甥?看他一个人守山门,半生不死地剩个空壳子?”
久寇划下最后一刀,重现了这个神行阵。阵启,他用刀尖把观涛挑回掌心里,继续铁指无情地盘这小蝎子:“那又如何?”
这位刚才不准观涛用“我们”一词的大黑蛟说:“我们同出一支血脉,本就一样冷血。”
*
“半生不死。”
入夜,位于人间小村镇的晗色自那群从鸣浮山出来的仙修口中,偷听到了他想知道的东西,首当其冲的就是这四字。
“好,太好了!这样一来,那黑蛟就没办法出来抓你了!晗色,我记得他当初在你脑袋里留了一道禁制,我还怕他继续用那禁制伤害你,现在放心了!”
两人一起蹲深夜的角落里,余音替他高兴,也有点遗憾:“可惜现在只是半生不死,要是死透了就好了——”
“嗯。”晗色沙哑地笑了两声,“仙修们瞎聊天时还说啊,鸣浮山毁啦……”
那雷宗用了二十架开天炮轰开了鸣浮山的结界,也轰坏了鸣浮山的样子。还有天雷,鸣浮山现在有大片的焦土。除此之外,仙盟的仙修们还将鸣浮山翻了个遍,据说没有什么所获。不幸中的万幸是,除了黑蛟嚣厉,山里众妖都遍寻不得,想来应该是嚣厉把大家藏起来了。
晗色低头一阵闷咳。那好山好水的鸣浮山,他化人形以来所住的不甚美好的家,剩了个空空荡荡的面目全非。
不想回去和再也回不去,这是两码事。
“晗色?哥哥,你怎么了?”
“没怎么。”他咳得停不下来,“余音,我们接着赶路好吗?我想去……想去我的故乡看看。”
“好,我都听你的。”余音伸手去拍他的后背,“我跑得快,我背你走,你指路就好。”
晗色摇摇头,站起来时沐浴了一身的月光:“我自己走。”
除了走,一刻不停地走,他也想不出来能有什么好法子,能缓解那面目全非的消息带来的心肌梗塞了。
人间夏季灼灼,晗色凭着残缺的记忆走走寻寻。当初嚣厉花了半天功夫就把他从故土揣到了鸣浮山,如今他耗费了七日,才找到了他从前的小故乡。
小故乡是个不知名的山旮旯角,虽偏僻,胜在阳光好。他在这小天地里当了三百年的小草,老老实实地扎根,勤勤恳恳地吸收天地精华修炼。当初他的愿望是想出去看看更大的天地,现在他已看完了一方水土,想回来歇歇。
可晗色看见的却是一座废墟。这山旮旯似乎早已被一片大火烧过,焚烧得什么也不剩,放眼望去全是黑漆漆的焦土。它和鸣浮山一样,剩了个了无生机的满目疮痍。
晗色楞了许久,他往前踏出一步,咔嚓一声踩碎了一颗石头。
余音从后抱住他,低声说:“哥哥,你找错地方了,我们走,我们继续找,这一定不是你的故乡。”
晗色轻声笑起来:“谢谢你的安慰,可它确实是我的故土。我没事,我就是来看看。”
他掰开余音的手,继续往前走,一寸寸地巡视过大半焦土,然后开始无意识地在焦土上团团转。
“怎么变成这样了啊……”晗色茫然地看着四处,“一只活物都没有,一点生机都没了,以前不是这样的……”
余音忍不住了,他浑身发抖:“一定是那黑蛟先前干的……他曾经那么混账地伤害你,如果不是他,还能是谁!”
晗色听到了,他觉得余音说得有道理,只是他现在心里一片荒芜,生气都生不起来。他手脚发软地在故土上团团转,那么强烈、那么难过地希望看到一点点生机。
冥冥之中,像是谁人听到了他此时的愿望,成全了他的念想。
一声指爪划过石头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晗色猛然掉头循声而去,冲到了一处小丘前,听到焦石下传来微弱的抓声。
“这里还有生命!”
晗色跪在地上徒手刨那堆焦土,制止了粗手粗脚的余音瞎掺和。他急不可耐又小心翼翼,唯恐把焦土下的小东西刨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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