晗色气不打一处来,不住在内心里痛骂他,这时另一端响起了玉环带有韵律的敲击声,他这才知道哑巴安然无恙,心才放松些许。反正此时也无处可逃,他便索性在玉扣声里打坐起来,运转灵力早日恢复修为。
观涛见这两人老实才舒心了不少,只是眼睛一扫,他发现那哑巴怪得很,明明是含着浅笑敲击玉环,眼里却不时掉出眼泪来。那敲击玉的手也奇怪,看上去像是越敲越吃力。他看着小草妖的眼神更奇怪,欣喜若狂又悲痛万分的克制模样。
怪人一个。
观涛不作他想,全力起速飞往东海。
呼啸风声、衣袍猎猎声在耳边交织,清越的敲玉声汇成一段节奏越来越迟缓的安魂曲,晗色在他独享的无边黑暗里运转灵力,灵力每流转一个周天便回到灵核来,一遍遍冲刷灵脉和洗涤记忆。
脑子里时不时冒出一个声音:他将毙命。
晗色在黑暗里回复:生老病死合乎天道规律,他要解脱了,我也解脱了。
那声音便喃喃:独活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
晗色安静半晌,轻声以答:我不会孤独。红尘千万,我已经窥探到了三两,他将去另外一个世界找他最重要的红尘,我不是他最重要的存在,他于我也不该是。
那声音蜷在深处,只是潮起潮落般地叹息。
阳光的温暖在体表上消失时,观涛的声音响起:“东海到了。”
晗色睁开眼睛,眼前看见了微弱的一点光,哑巴那迟缓的敲玉声停下,周围便响起了熟悉的人声。
“观涛,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你真的找到晗色了么?”
这是水阴的声音,晗色刚要站起来,后领就被那厮揪住往前面一丢:“喏,你们嘱咐的小草妖。”
水阴当即接住,大喜道:“晗——不对,你哪位?”
晗色:“……”
观涛哼了两声:“他估计是用了什么邪门歪道,掩盖了身上的气息。哦对了,他现在还是个瞎子,饶是如此还找了一个哑巴逍遥快活。”
说着他又抓起哑巴一丢:“看,就这,都是歪瓜裂枣。”
哑巴无言,身体僵硬地摔在鸟背上。
水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满头问号地抓住晗色的肩膀:“你真的是晗色吗?”
晗色沉默了一会:“水阴,临走前送你的那个小草人还在吗?”
水阴的眼眶顿时通红,伸手在他面前试探视线状况,见他瞳孔无神,猛然抱住他哽咽:“在的,都还在的……只要大家都好好的,一切就都还在。晗色,你去了哪儿?身上的伤重不重?”
观涛活动活动脖子:“差不多啦,他好着呢,不用人心疼。水阴,水晶宫怎么样了?”
水阴擦过眼睛:“水晶宫易守难攻,很难打下来,我们轮流打,那龙王没有妥协的意思。”
“不行我们就一起上。”观涛搓搓手,“我就不信了,三千妖怪一起合力搓个灵力球丢下去,能不把他的水晶宫夷为平地?”
晗色听到这里懵了一下:“三千妖怪?”
水阴握紧他的手,将灵力渡入他的灵脉里:“是,鸣浮山的所有妖怪都来了,晗色,只可惜你看不见。我们现在全部汇集在水晶宫的上空,这片海域之上,尽是陆上群妖。”
晗色难以置信:“鸣浮山的大家……全部都在?”
“都在,除了嚣哥和……方洛。”水阴吸了吸鼻子,把分别的这些天以来的事情说给他听,“鸣浮山被围剿时,他画了移形阵将我们全部转移到他的故乡离魂谷去。没过多久他舅舅久寇前辈胁迫着观涛找来,翻天覆地了好一阵子,之后又发了一阵疯,疯完不知怎的,又跟个没事人一样。我们其余人才得以上路,从离魂谷赶回鸣浮山。待回到山中,家里……家里还好,就是焦了些。”
水阴缓了一阵才继续说:“但嚣哥他情况不好,久寇前辈暂时护住他,声称他魂魄不全、心脉俱毁,只有定海珠能救他,所以我们全都来了。”
观涛在一边捏捏拳头:“山阳打水晶宫打得很起劲吧?也算是借此报一报三百年前的仇了。”
水阴的声音变沉:“啊,不错,不止嚣哥,当年山哥也差点没被龙族剐去一层皮,龙王若是不肯交出定海珠,我们定然让水晶宫化成一堆碎片!”
哑巴趴在鸟背上,僵硬地看着月光下波光粼粼的东海,东海之上有一座银光璀璨的宏伟宫殿,其上有无数层坚固结界笼罩。在结界之上又有几个斑驳光点在飞行,不时便像烟花一样炸出一团光亮来,他猜那是山阳、临寒这些人。
他又僵着脖子抬眼看向天空,目光扫了一圈,看着群妖驾着各种怪模怪样的坐骑虎视眈眈地准备干架,只觉得这场面除了壮观之外,还有说不出的滑稽。
哑巴慢腾腾地撑起身体坐好,在满天为他奔波的光亮里想,大限将至就大限将至,这群傻子来这里干什么啊,怎么这么容易就被他舅忽悠了。
巨大的信息量让晗色有些消化不过来,他侧向水阴的方向问:“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全力攻击?”
“既然观涛已找到了你,月上中天就可以。”水阴轻揉他的肩膀,“晗色,你跟着他一起来,是不是也担心嚣哥?别担心,我们这么多妖怪一起上,没道理轰不开水晶宫。放心,我们一定能把定海珠拿到,和你一起回去救他。”
这时观涛在一边发笑:“他并不担心哩,他来这里是为了找他一个朋友。”
水阴楞了下,晗色点了头:“抱歉……我是来找余音,就是当初少睢带到鸣浮山里的鲛人。我们一起离开的鸣浮山,途经一件凡人用邪术造伪神的变故,他被龙族或者和龙族密切相关的幕后人带走,我来找他的踪迹。”
他抬手摸到水阴的手腕,轻声笑了笑:“抱歉水阴……我离开鸣浮山的原因和你们不同,你们是避难,我是自行离开。我……”
水阴却在这时制止了他的话头:“余音是吗?”
晗色怔住:“水阴?”
“知道了,交给我。”水阴捏了捏他的手,转头就划了一道传唤术找前线的山阳,三言两语便把此事交代过去,让他想办法找一找那水晶宫里有没有鲛人。
山阳在那一头应承,又追问起来:“晗色怎么样?”
“身上受了不小的伤,眼睛暂时看不见。”
“啊这?!唔……不过也好,省得看见我们这么暴力的样子。水儿,你照看他,其他事交给我们。”
晗色在一旁听清,眼眶忍不住胀起。
观涛原以为其他人都不待见这小替身,见此倒是有些讶异,摸摸鼻子转移视线去看那哑巴野男人。这一看他便发现那哑巴的坐姿奇怪,尤为僵硬的模样。
水阴嘱咐和被嘱咐之后抱住了晗色:“你不用顾虑什么,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是我们认识的晗色。”
晗色顿了片刻,揪住他的衣服回以拥抱,涩然地轻声道:“离开鸣浮山后,我给自己施了一种易容术,给这新面貌取了一个新名字,叫曹匿。水阴,曹匿很高兴认识你。”
水阴松开他,握起拳头和他的手轻击:“我也很高兴,曹匿,我们初见即重逢。”
那边观涛走到哑巴面前蹲下,饶有兴趣地打量他。
哑巴坐着巍然不动。
观涛伸出手捏住了他的命脉,往他身体里注入灵力试探,谁知灵力一扫,发现他灵脉里虽存有灵力,灵核却空荡荡的。这意味着他的灵力耗费完就成了个废妖,但这应该不是他身体僵硬的原因。
他疑惑起来:“你——”
正此时,这哑巴朝他张开口,迟缓地念出了三个字的口型:天、鼎、山。
观涛先是茫然:“?”
哑巴继续念口型:想、知、道、吗。
观涛恍然大悟:“!!”
他毕生所求的就是到那天鼎神山里面去一看究竟。当今世上知道怎么去天鼎山的人寥寥无几,其中一对舅甥就在鸣浮山里,其中那倒霉外甥因元神离体太久而即将死翘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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