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庭辛用热切到不太对劲的眼光看着两个人,路槐“哦”了声,然后向殷弦月伸手。殷弦月娴熟且自然地勾上他脖子,路槐弯腰,把他抱起来,展开鹰翼。
漂亮的一双雪白翅膀,殷弦月说:“我们去巫师学院的图书馆。”
“你找到祓除他的方法了吗?”路槐问。
“对。”殷弦月点头,“方法非常简单,只是我把它想复杂了,甚至它只是个中级魔咒。”
路槐迎风飞行,被吹得完全露出额头,叹出一口气全部被狂风冲散,说:“容我猜测一下,是引导他体内的异种神到你自己身体里,然后你将其驱赶出来?”
“啊。”殷弦月的视角里,平视着白狼最脆弱的颈部动脉,他在那里啵地一下大声亲了一口,“对呀!”
“那你为什么需要我的帮助?”路槐问。
他现在大小是个神明,战无敌手,洛尔都能击杀,遑论洛尔转化的异种神。
殷弦月说:“恋爱脑发作,想让男朋友陪。”
就,忽然笑了。
是一种路槐说不上来的开心,脑袋里面炸烟花,想抱住这个人在天上翻腾螺旋飞行,想永不落地。
-
另一边,无头骑士团进入永夜森林。这里在黑龙事件之后,殷弦月复生了所有树木,又是遮天蔽日的树冠。巫师团首领说这是自然之力,只有自然,能在枯萎之后重生。
走到这里,还未到区界,茉竹的父亲已经带着手下亲兵等候在此。
无头骑士团的威慑力可见一斑,但实际上他们不仅是“无头”他们连身体都没有,空荡荡的盔甲支撑起一个人形,领子上方只有一缕缕黑烟从盔甲中升出来。
他们不会说话,只聆听、受命,然后杀戮。
显然,茉将军在得知女儿求饶无果后,决定放下所有尊严,祈求一个活命,所以来到这里负荆请罪。
可还是那个问题,无头骑士们,不会说话,也不会回答。
夜区的抓捕行动很顺利,四个异种神不敢出头,原因也很简单,他们再也无法感受到那位转化他们的神的气息,那位神,再也没有给他们任何回应。
加之殷弦月那无从解释的力量,答案近在眼前,殷弦月杀了那个神。
无头骑士不需要呼吸,他们在深海潜行,带走了每一个高层执行者,甚至连深海卫兵小鱼人都没有放过。
“爸爸——”茉竹追在后面,趔趄了一下,重新爬起来,“爸爸!”
茉将军被镣铐拽着,回头,说:“小竹,你要给爸爸报仇。”
茉竹难以置信:“我们不能一错到底,爸爸!”
茉将军只坚定地看着他的女儿:“找到夜区守护者,杀了殷弦月,为我报仇!!”
茉竹一怔。
是了,她几乎忘记了,夜区也有一个守护者。
在至亲骨肉面前,茉竹还是动摇了,母亲难产而死,那是她唯一的亲人。她揪着外套的下摆,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脑袋一片混乱……
夜区守护者,是谁来着。
那个暗紫色长袍的老头……他住在哪里来着?
茉竹拼命在脑袋里搜刮着信息,她不像她父亲那般沉稳又有条理,不过紧急情况之下,还是让她回忆起来了。
少女扭头跑回夜区,跨过区界之后,是一片浅滩,浅滩向南,是平民们的村庄。她奔跑在水中,海浪扑打在她小腿肚,如果要去那个村子,应该绕一下,但是她没有时间了。
她玩命地跑,穿梭在村庄集镇的小摊贩之间,今天没什么人出来做生意,无头骑士团大张旗鼓地抓人,大家不知道怎么回事,人心惶惶。
那个酒馆……茉竹依稀记得,前几个月,父亲和同僚们在吃饭的时候聊到那个酒馆,夜区的守护者被囚禁在那里。
“啊。”少女停下,抬头,木质的牌匾有些发朽,小酒馆门窗紧闭。
她敲门、大喊,无果。
然后背后有个声音响起来,说:“漂亮的海妖小姐,你看上去需要一些帮助。”
茉竹回头,她此时有些狼狈,过膝袜湿透了,衬衫下摆也因为狂奔,从短裙腰部抽了出来。
“你是谁?”茉竹问。
对方是个年轻男人,非常温雅,一套精致合身的西装看上去价值不菲。
他弯着眼睛,笑得人畜无害,一双白手套。
他说:“我叫山羊。”
“山羊?”茉竹蹙眉,她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荒谬了。
山羊维持着谦和绅士的笑容,说:“现在,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男人敛了些笑,冰凉的眼睛看过来:“是殷弦月。”
按道理来讲,茉竹是海妖,海妖根本不会觉得衣服湿哒哒地黏在身上是一件难受的事。但茉竹看着山羊的脸,分明他的目光没有任何凝视少女,湿.身的龌龊感,但她还是感觉非常、非常的难受。
这种她说不上来的不适感,来自这个叫山羊的人本身。
可临到现在,茉竹只一心想要她父亲活下来而已。她并非不想要殷弦月的命,不过山羊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改变了想法。
山羊说:“殷弦月死了,就没有人能够制衡夜区的异种神,异种神们,自然会救茉将回来。”
“我该怎么做?”茉竹问。
她自知自己没有强力的异能,充其量就是塑造一个幻境去骗骗人而已。
山羊说:“海妖小姐,我有一些封锁的记忆,请蛊惑我,释放它们。”
-
“典狱长的晶体给我。”殷弦月伸手。
路槐递给他:“我今天没带枪,只有雁翎刀,我拖住典狱长,解决他召唤的异种,你专心做你的事。”
殷弦月点头。
巫师学院图书馆底下六层,地砖的铭文在殷弦月掌心之下腾起微光,很快,整块地面的铭文都亮起来,最中心的传送门亮起。两个人牵住对方的手,走了过去。
关押邪法之巫的牢笼,多年以来,巫师团的所有成员潜心修行,所谓邪法,更是无人染指。
巫师只因其践行的道路而尊贵,几乎所有觉醒巫师天赋的人,无论是否加入巫师团,都将这句话铭记于心。
“唰——”
路槐刀势飒飒,横刀斩断扑过来的异种。
冻结典狱长的冰柱已然只剩下他脚踝的部分,此人像被钉在地上的弹簧玩偶,除了脚腕,身上的所有地方都在恣意地扭动,滑稽又瘆人。
然而不知是不是失去了晶体的缘故,典狱长看上去没有任何理智,如同婚礼上泼洒花瓣的花童,疯狂向自己身体两侧挥舞双臂召唤异种。
殷弦月:“你处理他,我去找旧守护者。”
路槐:“好。”
白发青年抽刀出鞘,起刀势,身型流畅漂亮,眼如寒冰。
殷弦月四下看了一圈,这干枯大地上从前无差别攻击的风手,如今绕着他走,非常识相。
这里除开那座向珊瑚丛一样的山,就没有任何遮挡,他环视一圈也没能看见旧首领的身影,于是拔腿跑向珊瑚山。
听见身后路槐挥刀的风声,异种的皮骨被斩断开来,像劈柴,干裂崩碎在空中。殷弦月扭头分了个眼神,青年的力量感是战壕军装藏不住的,久经沙场的肌肉与骨骼力量无可挑剔。
殷弦月赶紧收回目光继续跑,怒斥自己,就这么爱看吗!
果然,在珊瑚状的山石背面,殷弦月发现了瑟缩在这里的老人。殷弦月走过去蹲下:“守护者?”
老者看上去,比上一次见面又苍老了些,他浑浊的眼珠似乎不太确定地看了看殷弦月,半晌才溢出两个字来。
“首领?”
殷弦月顿时松下一口气,好歹还能认出自己,起码此时此刻,他还在与异种神抗争。
“守护者,来,握住我手。”
旧守护者进入哀恸之牢前,穿了一套姜黄色的呢子外套,此时已经破皱得不成样子。殷弦月不得不伸手从袖口里掏到他的手,老者的手粗糙干枯,殷弦月两手紧握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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