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来,面前的年轻爱豆就是无意中得知了消息,又读了几本算命杂志,有那么几个不三不四的假道士朋友,来撞撞大运。
若是平常,宋修远或许还应付两句,但是现在他身心俱疲,无边无际的霉运耗干了他的耐心,他无暇应付嵇灵。
宋修远最近过的很不好。
他在短短半个月内遭遇了三次车祸,一次追尾,一次别停,还有一个正面撞击,身上四处擦伤,要不是安全气囊弹出即时,还指不定断几根骨头。
除了车祸,大大小小的灾难也没断过,走路上天上掉花瓶,游泳排水阀失控,健身跑步机短路,搞得宋修远怀疑他是否置身于《死神来了》的片场,下一秒就有把大镰刀直指咽喉。
为此,宋修远找了不少高人道士,还专门去了趟云台山请大师镇邪开光,千万级别的财产捐出去,请了无数的镇器佛牌挡灾,可厄运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
连日来的倒霉还导致了失眠,宋修远眼睑乌青,面目憔悴,他甚至不敢多看镜子,草草擦干净了手,绕过了嵇灵身边。
嵇灵看着他的背影,好心提醒:“你最好离玻璃远点。”
宋修远不以为意,他拉开洗手间的门,径直走了出去。
*
嵇灵回到角落,从托盘上拿了杯香槟。
傅杨一愣:“你没有问宋老板吗?”
“问了。”嵇灵喝下一口酒:“他不信,我总不能按着他的头信。”
话虽如此,嵇灵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宋修远,对方头上乌云罩顶,惨烈程度和第一天的王程轩有得一拼。
王程轩当时差点被活埋,嵇灵估摸着,宋修远如果要出事,死法也是极其惨烈的。
酒会进入下半场,商人们三三俩俩洽谈商务,远处,宋修远也遇见了合作伙伴。
两人轻轻拥抱,客套地寒暄几句,端着酒杯在卡座前坐下,伙伴拿出一沓文件,宋修远正要翻开,忽然顿了顿。
在卡座的正上方,有个悬挂的显示屏,显示屏采用了超薄液晶工艺,薄薄一层玻璃覆盖在屏幕上,一体机的造型纤薄美观。
宋修远莫名想到了刚刚年轻人的话。
那个古怪的男团爱豆面带微笑,轻声提醒:“离玻璃远点。”
宋修远谨慎地审视着电视,如果这个时候螺丝忽然脱落,电视会直直坠落,直接敲碎他的脑壳。
不怪宋修远小心,他这两天开车被撞,走路被花盆砸,早就搞出了心理阴影,此时,抱着姑且一信的态度,宋修远往旁边挪了半米,叫来服务员。
“你们看一下那个电视,它的螺丝正不正常。”
要是普通客人提出这个要求,服务员会觉得他得了失心疯,但宋修远本就是餐厅集团的股东之一,服务员一愣,叫来了维修师傅。
宋修远坐在旁边,看着那师傅检查拆卸。
师傅架起梯子,一边小声嘟囔有钱人就是麻烦,一边进行检查拆卸工作,他打着手电筒一一照过固定的膨胀螺丝,又去翻看固定的支架。
宋修远屏住了呼吸。
片刻后,师傅转身:“宋老板,这个电视是完好的,它的安装正常且牢固。”
似乎怕宋修远不信,他还用力扯了扯支架,支架纹丝不动。
宋修远涵养极好地颔首:“麻烦了。”
果然,只是杞人忧天。
他额外支付给修理师傅一笔小费,而后坐在卡座上,按了按额头。
商务伙伴疑惑:“宋老板,怎么了吗?”
“啊,没什么。”宋修远苦笑:“刚刚有个古怪的小明星说了些古怪的话,我一时中了邪,居然信了。”
伙伴点头:“现在的小明星不择手段,为了往上爬什么都愿意,宋老板你可得小心些,不要被花言巧语的骗了。”
宋修远点头。
这只是个小插曲,对身价过百亿的老板们不值一提,他们很快掠过了电视,进入商务洽谈的环节,两人交换材料,潜心阅读,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落座的卡座,就在落地窗前。
四米高的玻璃立在球形餐厅的边缘,里面是衣香鬓影纸醉金迷,外面则是漆黑的天穹,零星的几点星光缀在天幕上,显得凄迷萧索。
嵇灵对傅杨道:“失陪。”
他端起香槟,走到了宋修远背后的卡座,和宋修远背靠背做了下来。
宋修远也察觉了来人,他微微皱眉,只当嵇灵贼心不死,或是来偷听什么商业信息,便不动声色地往一边挪了挪,继续和伙伴谈笑。
谈到高兴处,他点了一杯加冰的摩卡,用银质小勺缓缓转动咖啡液,咖啡里的冰块和瓷杯壁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忽然,宋修远停下了搅拌的动作。
他皱起眉头:“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他明明停下了搅拌的动作,为什么冰块碰撞的声音却没有停止?
随后,宋修远看见伙伴瞪大了瞳孔,颤颤巍巍地伸出了手,指向他的背后。
“修远!窗户……窗户!”
在他的背后,蛛网一样的裂隙在玻璃上蔓延开来,如同倒扣在桌面上的流水,速度极快,玻璃发出清脆的爆裂声,那些裂隙越裂越大,在一瞬间遍布整块落地窗!
宋修远甚至没来得及回头,就感到了剧烈地失重感!
他重心向后,直直栽了下去,那一刹那,呼啸的风声和玻璃爆裂声齐齐暂停,他像失聪了一样,在巨大的恐惧中失去了听觉,耳朵一片盲音。
而同一时刻,无数的碎玻璃从他眼前掠过,如同锐利的刀锋,反射出刺目的虹光。
有研究显示,人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肾上腺素会超额分泌,使人的五感更加敏锐,在这种情况下,一秒也无比漫长,宋修远眼睁睁地感知着倾斜,酒会的灯光向后滑去,无边的夜色挤入视野,灵魂在撕扯着尖叫。
要掉下去了!要掉下去了!
然而视线的边缘,却忽然出现了一只手。
那只手很白,像是没从事过任何体力劳动,手的骨骼修长,指腹有薄茧,那手轻飘飘的一挥,空中的玻璃碎片四散成圆弧状,恰好将宋修远包在中间,避免在坠落过程中割伤他的皮肤,而后往前一探,准确无误地揪住了宋修远的领带。
这是一根布理奥尼的高奢领带,以精致耐磨着称,而现在,这片小小的布料几乎承受了他上半身的全部重量。
宋修远发誓,他此生从没有一刻这么在意一根领带的质量。
领带发出了布料撕开的裂帛声,而嵇灵将它牢牢攥在指尖,缓缓向上提起。
漆黑从视线中褪去,暖黄的灯光从新占据视野,宋修远的脚踩到了地面。
赶在领带断裂前,嵇灵将他拉了上来。
宋修远一百四十斤的体重,在他手里轻飘飘的如一片纸,这个清俊漂亮的idol表情轻松写意,动作随性自如,将宋修远拉上来后,他将手指收在了袖子中,仔细去看,指尖还有一点未散尽的金芒。
劫后余生。
宋修远回到地面的片刻,膝盖便软了下去,他跪坐于地,惊魂未定,大口的喘息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嵇灵,眸子里尽是不可思议。
这一切都发生在数秒之内,其他人只觉得眼前一花,玻璃爆裂,现在才反应过来,这个年轻的idol却从隔壁桌翻了过来,准确地揪住了宋修远的领带。
拉起宋修远的时候,他甚至没有借力。
本市排行前十的富豪差点失足落下高楼,场内一片混乱。
嵇灵退开一步,服务人员和宋修远的同伴冲上来,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嘘寒问暖的,打电话报警的,找医生的,问需不需要心肺复苏的,以及单纯想在宋修远面前表衷心露脸的,乱轰轰的一片。
嵇灵则后退两步,他从侍者手上拿过一盒椰子冻,然后直接被人群挤出了宋修远的视线。
宋修远抬手:“等……”
他的嗓音哑的厉害,心脏缺血,伴有不规律的震颤,连用力呼唤也做不到,只能看着嵇灵消失不见。
侍者拿来急救药物和设备,辅助宋修远缓过来,宋修远坐在人群中,死死盯着嵇灵消失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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