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说话,只是冷哼一声表示不屑,跨步往前走去,嵇灵连忙跟上。
这一处墓穴的空间确实很大,地下幽深寂静,为了不惊扰天眼,嵇灵和渊主的呼吸都放得很轻,他们贴着墙壁快步向前,绕到了天眼的身后。
此处实在太黑,又不能开灯,他们只能凭借气息判断方位,嵇灵闭着眼感受了片刻,道:“天眼和那两个孩子有一臂的距离。”
僵尸受了伤,要打坐休息,不可能时时刻刻将人质贴在身边,一臂的距离,足够他们施展了。
他们抬步走进,些微的灵力浮起,在黑暗中,身形几乎散成了云雾,而就在距离不到二十米的时候,嵇灵身形忽然一顿。
渊主轻声:“怎么了。”
嵇灵蹙眉,瞳孔微缩,在一片漆黑中勉强看清了前方的建筑的倒影。
嵇灵问:“这栋小楼,和我们在封石村看见的那个楼,是不是很像?”
渊主依言看去。
一样的翘脚飞檐,一样的雕花形制,连楼层大小都一模一样,简直是从封石村的地下复制粘贴了一个过来。
嵇灵道:“当时在封石村,我便觉得古怪。”
那村子在西南大山中,偏僻闭塞,当地的建筑特色和中原地区截然不同,可那地窖中的小楼,却分明是江淮一带的建筑风貌。只是那时事态紧急,谁也没来得及多想,现在看见这复制粘贴一般的建筑,嵇灵才突然回想起来。
封石村,姚家坟,两地相距数千公里,隔着崇山峻岭,百道江河,却拥有着同样宏伟的墓地,同样形制的小楼。
这时,楼中的天眼动了动,似乎打坐结束,即将醒来。
嵇灵当即道:“我去救人。”
他也不隐藏了,朝着小楼飞掠而去,两扇木窗应声而落,天眼甚至来不及反应,离他一臂之遥的两个孩子便被嵇灵带到了身后。
天眼下意识想要动手,看清嵇灵的瞬间一愣,仓皇后退了两步。
他还记得嵇灵!
从诞生开始,天眼遇见过无数的对手,也曾无数次在生死边缘徘徊,但从未有过一个人,给他的压迫感和嵇灵一样大。
他的天眼将开未开,却仿佛已经看了对方身后那棵横惯天地的巨树,烈日灼灼的火光几乎灼伤了他的眼球,迫使不得不闭上眼睛。
天眼后退两步,肌肉紧绷,每一根肌肉都叫嚣着要跑,他当即转身,还没迈出步子,全身汗毛倒竖,鸡皮疙瘩炸起,已然恐惧到了极点。
在嵇灵的气息外,有另一股很强的气息。
此时,天眼背靠着窗户,面前就是嵇灵,他撑住窗沿向下,脖子僵硬的像一个上了锈死的齿轮,一点一点往身后看去。
渊主静静地站在楼下,仰头朝窗户看来。
他姿态放松随意,没有任何攻击的动作,天眼却打了个寒碜,楼下这人给他的感觉和嵇灵截然不同,虽然气势一样恐怖,但嵇灵威压内敛,大半收于体内,似乎并不知道如何操控,而楼下那个举重若轻,更加无法招惹。
若要比喻,嵇灵像是幼生期,未来可期,但现在仍有制约,可渊主确是实实在在的成熟期。
天眼不再迟疑,纵身一扑,五指化为漆黑的离爪,撞碎了右侧的木头,直直向下冲去。
嵇灵:“诶你……”
他话音未落,浓黑色的雾气覆盖上来,天眼一个倒栽葱,直接便栽在了地上,抽搐两下,被黑雾按住,不再动弹了。
嵇灵站在窗户边,幽幽叹气道:“都说了不要跑了。”
这么近的距离,能从渊主手上逃掉了人,还不存在。
渊主三下两下将人捆了,四周黑雾四溢,他的人却没动,依旧安安稳稳地站在楼下,抬头看着窗边的嵇灵,似乎再说:“你不下来吗?”
他明明还是一张没什么表情的冷脸,嵇灵却觉得他看上去有点呆,莫名像那些七夕等女朋友下楼约会的小男生,然而贵为太古三尊,渊主怎么可能屈尊降贵等女朋友下来约会,他放一句话,想给他当女朋友的能从山南排到山北,只有别人等他,万万轮不到他等别人。
嵇灵被这个联想吓的一激灵,嘴上却没把门儿似的调笑:“怎么,我跳下来,你要接着我吗?”
渊主明显愣了一下。
这个距离,嵇灵翻身就能平稳落地,就算没有,不慎头砸地了,也伤不了。
片刻后,他微微打开手臂,居然真的做了个接人的姿势。
嵇灵也是一愣,后知后觉地尴尬起来,他脖子渐渐粉了,连忙摆手:“我开玩笑的。”
“我看看这楼。”嵇灵匆忙缩回身体,咳嗽一声,装模做样地打量起小楼来。
这栋小楼有些年代了,主体结构还算完好,从形制上看,确实和封石村的那座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那栋楼里关了个望舒,这楼什么也没有。
嵇灵从三楼绕到一楼,一楼处略有不同,望舒那边是张木床,银发的神灵当时就蜷缩着躺在上面,而这里的,是个石墩子。
墩子呈长方形,一米见宽,两米多长,嵇灵比划了一下,睡一个人多余,睡两个人拥挤,不是常规的石床尺寸,倒像是用来托什么东西的。
硬要说的话,还真有个物件尺寸合适。
——棺材。
嵇灵心道:“之前谢雍辞说这里挖出了一具棺材,莫不是放在这里的?”
封石村的地底有望舒,这个棺材里面,应当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
他又在楼中晃了一圈,没见着什么其他值得注意的,便从小楼里出去了,渊主远远看了他一眼,忽然道:“没捡着人?”
以渊主的修为,早就知道楼中没有其他人,嵇灵莫名其妙:“本来就没有人啊。”
渊主:“哼。”
他的脾气时好时坏的,嵇灵也摸不准发生了什么,他上手去扯渊主的衣袖:“好啦。”
神灵双手合十,比了个拜拜的动作:“这次麻烦你了,我们上去吧?”
要不是渊主在这里,这一趟会麻烦许多。
渊主看着冷肃,却一直很好说话,嵇灵去牵他衣角,他也不拦着,被牵着走了两步,从电梯井出去了。
四楼,仓库,眼镜长老悠悠转醒,看见了一尊肚腩。
他躺在啤酒肚长老的腿上,啤酒肚长老拍了拍他的脸:“老张,终于醒了?”
张长老一个翻身,不安地坐了起来,急促道:“我们不是被抓了吗?那些鬼呢?”
啤酒肚长老默默抬起手,指了指身后。
一个直径十米的半圆内,无头鬼哗啦啦跪了一地。
张长老一愣:“老徐,你干掉的?”
徐长老摆摆手:“哪能啊,我一照面就被冲了,你不是看见了吗。”
他慈爱地看着张长老,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肩,颇有一种过来人看晚辈后生的爱怜感:“傻了吧,是地铁上的那个小哥干掉的。”
张长老:“……滚。”
他扶着墙站起身,皱着眉回忆地铁上的小哥是指谁,就见嵇灵推开门,天眼啪唧一下,便倒在了二人跟前。
张长老徐长老都吓了一跳。
他们看向地面上瑟瑟发抖的青年,颇有种不真实感。
天眼此人,鼎湖派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前后长达数年,都没能将人捉拿归案,现在就这么被抓了?
嵇灵道:“这人两位带好,别再放出来了。”
他将制约天眼的符咒放入两人手中,轻飘飘的好像如同借出了一块纸巾。
就在张长老徐长老徐长老还在发愣的时候,嵇灵擦了擦台面,双手后撑,在他们面前坐了下来,拱手道:“两位,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想要询问两位。”
张长老忙道:“请说。”
嵇灵:“我听谢雍辞说,早年诸位清理这里,挖出了一具棺材,无论如何都打不开,我怀疑那具棺材有古怪,请问可否让我看上一看?”
徐长老和张长老对视一眼,略略思索片刻:“这……”
他们看向嵇灵:“小友,倒不是我们不给你看,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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