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如此坚信着,他的脚抬起又落下,但逐渐的,水面好似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泥沼,每一次想要迈动步子都越来越困难,昏沉的睡意袭上了他的身体,好像有无数人扯着他的衣服,抓住他的脚腕,在他耳边向他诉说着:停下来休息一下吧。
你已经很累了不是吗?
不断的嘈杂的窃窃私语声传进了他的脑海,可夏油杰没有去管,也没有去听,我还没有找到他,怎么能停下来呢?夏油杰咬着牙,一步一步地抬起腿,缓慢地往前走去,艰难而又摇摇欲坠,我已经迟到太久了,再晚的话…就要追不上了…
水面上倒映出夏油杰清晰的影子,他的头发散落着,身上的衣服乱七八糟布满了褶皱,狼狈得几乎让人第一眼不敢相信这是那个在众人眼前张狂地发出宣告的盘星教主,可那双紫色的眼睛却闪着光,像是他所期盼见到的人就在前方等着他,只要他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
他的眼前出现了模糊的影子,夏油杰迟钝地望过去,然后慢慢地停下了脚步怔楞地站在那里。几乎已经停滞到发不出指令的大脑慢吞吞地将眼前的场景藏进脑海深处,然后砰然炸开,用尖利的针一根一根地扎进他的心脏与灵魂,拼命地催促着他往前走!往前走!
是你吗?
夏油杰的嘴唇颤动着,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他的手指轻抬想要去触碰,最后却仿佛畏惧似的蜷缩在了一起。
是你对吗?
一个名字狠狠地撞击着他记忆的大门,歇斯底里得好似一个疯子,拼了命地想要从里面冲出来,夏油杰的眼眶慢慢地染上了热意,他咬着牙深呼吸,眼前却在一瞬间模糊一片。
他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深一脚浅一脚,好几次都要摔倒在地,却一点想要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好像如果他不能及时抓住他,他就会像以前无数次一样化作泡影消散在他无尽的梦境之中。
夏油杰什么都不想去想,他扑倒在安稳地躺在水面上的,好似睡着了一样的人身边,生怕他跑走了一般紧紧地攥住了他的手,然后颤抖着手臂将其贴在了自己的面颊上。
已经多久了呢?
久到他以为伤口已经愈合。
久到他已经可以用微笑的假面来面对所有的人和事。
久到他在一个人的时候甚至感觉自己都不再期待重逢。
可是现在,他只能感觉到自己搭建起来的所有高墙围笼都轰然破碎,毫无反抗之力地被碾成碎末,被汹涌的河流冲走,用来伪饰自己的皮子被硬生生扒下来,露出柔软而又脆弱不堪的内里。
只要一点点的刺激…
只要一点点的痛楚…
“我找到你了。”夏油杰用破碎的声音哽咽地说道,透明的泪水滴落在手背上,像是清晨叶子上滚落的露珠一样顺着叶脉滑落下来,没进了镜子一般的水面之中,他甚至记不起更多的用来修饰形容的辞藻,只是一再重复着相同的语句,“我找到你了。”
无数色彩斑斓的记忆扇动着翅膀,撞击着关合的门扉,义无反顾地去触碰那一丝可能,前仆后继,永不停歇,在最后的最后,一只残损的蝴蝶带着染红了的羽翼,奄奄一息地落到了他的心上:
“我找到你了…朔。”
夏油杰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他用指尖轻轻地触碰着禅院朔的眼睛,慢慢地滑过他的脸庞,落在他的嘴唇,他依旧想不起来他记忆中的人的模样,但他在看到的那一刻,他的心和灵魂就鼓动着告诉了他,这就是他一直在追寻的人。
“我没来晚吧?没办法,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夏油杰这样说着,他不再抵抗汹涌而来的睡意,像是终于找到了能够让他安眠的地方,他慢慢放松身体,躺在了禅院朔的身边。
“本来应该有很多话想说,但是我一句都想不起来了。”夏油杰依旧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他紫色的眼睛里倒映着没有一丝杂色的天空,转过头在两人牵着的手上落下了一个吻,“不过这样也好,我们会在梦里再次相见。”
只要拉住了你,总不会再弄丢了吧?夏油杰缓缓闭上了眼,脸上露出了一丝浅淡的笑意,我的梦境里,终于有真实的你了。
再醒来,就会是一个新世界了吧。
**********
禅院朔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他眨了眨眼,天花板上的吊灯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他用手撑着身体向后挪动了一下,慢慢地坐起身来,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背,眼神似乎有些困惑。
是错觉吗?禅院朔不确定地想道,他感觉好像有什么灼热的东西滴落在了手上,并不痛,反而像是被风吹落的花瓣,像是蜻蜓点水一般留下了转瞬即逝的痕迹,轻得甚至连他都没反应过来,所以…是梦吗?
禅院朔小心地将禅院甚尔搂在他腰上的手挪了下去,光脚踩在了柔软厚实的地毯上,在瞥了一眼现场的状况之后,他低头看着压在禅院甚尔和禅院惠两人身上一脸无辜的[脱兔],带着好笑和无奈地将其抱起来,然后将被子给他们拉了上去。
所以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禅院朔抬头看了看时间,发现离太阳出来还有一段时间,可惜他睡得太早,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于是他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了一个不大的缝隙,拉开椅子坐下,手上梳理着[脱兔]柔顺的皮毛,看着外面洒落着清辉的月亮陷入了沉思。
他还记得等他回过神来之后,拜尔和水谷凌已经走了,他当时还发出了“怎么走的这么快?”的疑问,然后…
“你就没感觉自己哪里不太对劲吗?”禅院甚尔轻啧了一声,用手按揉着禅院朔的太阳穴,“反应都变慢了…算他们长了点眼色…”
“这种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还真是叫人意外。”禅院惠幽幽地说道,禅院甚尔闻言十分诧异地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后,不爽地扯了一下嘴角,“你怎么还在这儿?”小子,这时候就应该懂点事,学会给你爹我创造机会。
呵,你想得美。禅院惠的脸上露出了冷笑,额头上青筋乱跳着,就朔现在这个样子谁放心把他交到你手里?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空气中一时火光四溅,两个人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对方,大有下一秒就会大打出手的感觉。禅院朔左右看了看,淡定地给他们留出了活动的位置,毕竟想揍人的时候,眼神是藏不住的,他还是不要牵扯进两人的“战争”中了吧。
后来…禅院朔沉吟片刻,他好像睡着了,但看现在这副样子,“战况”似乎没有他想象的那样激烈?
“朔?”禅院甚尔的手指动了动,在发现身边没有人的时候,他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坐起身来。
禅院朔回过头,月光在他披散的头发上镀上了一层微光,映照在禅院甚尔绿色的眼睛中,仿佛那是黑暗中唯一的光亮。他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掀开被子下了床,在禅院朔不明所以的目光中低头与他额头相抵,然后充满嫌弃地看了他怀里毛茸茸的兔子一眼,从一旁拿起毯子披在了禅院朔的身上。
“[脱兔]虽然是咒力消耗最小的,但能在睡着的情况下,咒力消耗到现在都没有解除,在这个年纪也是数一数二的了。”禅院朔用手拉扯了一下毯子,顺手还留出了一小块盖在了[脱兔]的身上,对着禅院甚尔眨了眨眼。
“和你比起来?”禅院甚尔无所谓地说道,他对于这种东西向来都是不甚了解,如果说他之前还会在意天赋、术式这种东西,现在他已经完全从泥沼中脱出,无论再怎么称道,最后也得按照实力来评判,他也从来都不会在意年纪这种东西,毕竟死了就是死了,到时候就算再有天赋又怎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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