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破损过一次的东西似乎更加脆弱,得万分小心才能保持住它原本的样子,一个不经意间就有可能滚入池塘,埋入淤泥, 抑或被天空飞来的鸟雀叼走。
从此珠串不见了踪影,人也溃不成军。
不会有事的。源满朔似乎是十分镇定地想道, 他缓慢地眨了眨眼, 眼神向着四周看去,在心中自语:兄长那么强, 不过是一个藤原琉生罢了, 最多只是会耗费一些时间, 怎么会有事呢?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是疯了吗?源满朔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什么时候自己居然会诞生出这样的想法来,那不就像是在诅咒兄长一样吗?
他微微翘起嘴角,但蜷在手心的指尖却凉得惊人,源满朔将手往袖子中缩了缩,抬起头挺直脊背,迈步向前。
周围空无一物,世界变得无比安静,只剩下他们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熔化而又凝固的地面似乎还带着些许蒸腾的热意,而拂过面颊的风却仿佛带着霜雪,将世界分为了截然不同的两面。
源满朔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的眼睛一亮,巨大的庆幸在此刻袭上了他的身体,以至于完全忽略了以往敏锐的感官带来的细微的不祥,他快走两步唤道:“兄长。”
源穆彦停下脚步,愣愣地看着源满仲出神,他的面色一白,听着源满朔明显透露出喜悦的声音,一时间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家主大人…
“朔。”源满仲转过头来,似乎是在想些什么,慢了半拍后问道,“已经结束了吗?”
“是的,赖光那边已经控制下来了。”源满朔的眼睛弯了弯,“虽然最终的结果还没有出来,但是在少了藤原家的支持之后,上皇陛下的败局已定了。”
“你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吧?”
“自然是要将参与这次事件的家伙一一清算。”源满朔的眼眸中闪过了一道冷光,下一秒,他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兄长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不是应该…一直隐藏在心中的不安一下子冲破重重阻拦浮现了出来,他上下打量了源满仲一下,忽然惊骇地发现:
咒力…为什么在消失?
他的手指一颤,看着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源满仲,明明是那样清晰地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可是在感知之下,他却只能看到一簇摇摇欲坠的烛火,某些从刚刚开始就被他忽略的东西浮上他的心头,他强自镇定地向前一步询问道:“兄长?你在想什么?”
“啊,我只是在想…”源满仲敛下眉眼,然后抬头认真地看着源满朔,视线似乎在描绘着他的面容,好像从此以后就再也看不到了那样,一点一点将最后的色彩印刻在心里。
源满仲忽然轻笑了一声,眼睛深处变得黯淡无光,他就像是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见的人,终于变得心满意足了一样,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身体摇晃了两下,在源满朔睁大的眼睛中倒了下去。
“兄长!”源满朔的瞳孔紧缩,本应牢牢接住源满仲身体的手臂此时却仿佛突然失去了力气,他伸出手将源满仲抱住,护在他背后的胳膊却在隐隐发抖。
他的手触碰到一片濡湿,源满朔心头一紧,脸色苍白得可怕,他缓缓地将手在眼前摊开,刺目的鲜红瞬间侵占了他的眼眸,血珠流淌着从他的手腕蜿蜒而下,留下了一条红色的轨迹,一直没入衣袖中消失不见。
怎么会?源满朔的嘴唇动了动,手指骤然收紧,巨大的荒谬感就像是在烈日炎炎的夏日,忽然看到天降大雪,周围的一切都是那样平常,行人或说或笑,唯有他这里,积雪逐渐没过膝盖,没过胸膛,涌入他的鼻腔,无论穿的多厚,无论太阳是怎样灼灼发热,他也只能感受到彻骨的寒冷。
他只能紧紧地抱住源满仲,反转术式闪烁着微光,可不管他投入多少,一切都像是进入了一个无底洞一样,伤口愈合不了,鲜血止不住流淌,咒力的流失和消散无法停止,他一时之间竟不知如果具现化的话,一个人的身体里究竟有多少生命可以用来挥霍。
“兄长…”源满朔的耳边只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声音传到耳边仿佛都隔着一层薄膜,模模糊糊的听不清晰,“再稍微等一下,我们去找里奈,我的术式复制下来的只是一个残次品,如果是里奈的话,一定能…”
一定能…
源满朔说不出话,他的心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绝望来。他会不知道吗?他复制而来的术式也只是弱上一线,如果他都不行的话,换做里奈也不过是能再延长一些时间罢了,只是…
一旦呢?
一旦真的可以呢?
一旦真的有奇迹发生呢?
源满朔很少…或者说根本没有去赌过什么东西,他从不相信运气这种缥缈的东西,但此刻他却头一次希望那万中无一的幸运能够降临到他的头上。
“兄长,我们马上就回去了。”源满朔努力想要表现出自己的轻松,即使他与源满仲对此都心知肚明,可谁现在都可以表露出慌乱,唯独他不行,他的心脏沉重地坠在胸膛里,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捏住了它,每一次呼吸都感受到闷闷的疼痛,然而他的脸上却只是艰难地扯出了一个小小的微笑,又像是在确定地说服着自己一样,重复道,“马上。”
一声浅淡的伴随着咳嗽声的笑音掠过他的耳畔,源满仲靠在他的肩头,手指动了动闭上了眼睛,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最后也只是带着叹息轻声说道:“…今年的雪下的真晚啊。”
“初雪很快就来了,兄长。”源满朔小心地用手护住源满仲的后背和头,同时手上一直维持着反转术式,“我还想要和你一起看雪呢。”
没有回音,源满仲悄无声息地陷入了安眠,源满朔沉默地感受着源满仲微弱的心跳,他闭了闭眼,然后看向了从一开始就站立不语的源穆彦:“穆彦叔叔…”
“您先带着家主大人回去吧。”源穆彦的脸毫无血色,他好像已经明白并且决定了什么,在此时展露出了古怪的镇定,“我一会就跟上去。”
“你…”像是一道闪电划过夜空,源满朔瞬间意识到了源穆彦之前的异样是因为什么,他用了几回术式?加上赶到兄长身边这次,两次还是三次?
“只是身体一时间适应不过来。”源穆彦平静地说道,“只要休息一下就好,家主大人要紧。”他停顿了一下,紧接着补充道,“我会出现在您的面前的。”
“你保证?”
“我保证。”源穆彦郑重地点了点头,一向表情寡淡的脸上,此时却露出了些许温和的笑意,“只要一点时间。”
源满朔定定地看了他两秒,然后慢慢地转身离去,源穆彦站在原地,眼神却没有焦距,突然之间,他的身体发出了接连的咔嚓的声响,随后他的身体一矮,膝盖重重地落到地面。
“咳咳…”源穆彦用手撑着地,眼前的地面开出了一朵一朵的血花,他捂着嘴咳嗽着,在看似完好的身躯之下,隐藏在体内的骨头上却开裂出了道道裂痕。
在间隔时间极短的情况下,连续开启了三次术式,尤其是因为最后关系到源满仲安危,他毫不犹豫地将术式开到了极致,身体早已不堪重负,能坚持到现在也只是因为:
家主大人比我要重要的多,而且…不能让朔少爷在我身上再过多耗费心神了。
源穆彦这样想着,抬头看向了他们离去的方向,慢慢地摇摇晃晃地撑起身体,吱嘎的声响让人感觉他好似一个生锈的机器,一不小心就会变成一地的零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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