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宿敌和我同寝室(54)
飞快地戴上拳击手套,他眼神晶亮, 冲着沙袋狠狠打了几拳。
不知道怎么,阴郁又灰色的心情, 好像忽然被春风吹散了, 露出了桃花般的色彩。……
第二天.下午吃完饭, 阮轻暮戴着耳机,听了一会儿听力,就心神不定地站了起来。
稍微收拾了一下, 装好下周带去学校的衣服和课本, 他跑出了自己的房间:“妈, 我想早点回学校, 晚上……”。
摘下耳机、打开房门的瞬间,外面的嘈杂扑面而来。
小芸的痛哭声压抑又嘶哑,穆婉丽焦躁的骂声响彻了院子。
“我草他XX的!天底下还有这么心狠手毒的人,这不是人。这是畜生!”
阮轻暮耳边挂着耳机线, 呆呆地看着那个大脑袋、身子枯瘦的小男孩, 眼睛蓦然瞪大了。
怎么回事, 这孩子是谁, 怎么一身的伤?
盲人技师小郑摸索着,抓起桌上的面巾纸,递给声音哭哑的小芸:“别哭别哭,接出来就好了。”
小芸嗓子不仅哑了,原本就失焦的眸子更是无光,薄薄的眼皮肿得厉害。
她拉着那个小男孩的手,扭头望着穆婉丽声音的方向:“穆姐,你跟我说实话……说实话,小桩他到底怎么样?”
小男孩大约五六岁的模样,同样死死攥着瞎子姐姐的手。
阮轻暮震惊地走近,蹲下身来,细细地看着这忽然冒出来的小男孩。
孩子穿着破破烂烂的小背心,裤衩垮垮的,松紧带旧了,松松地挂在腰间,可是小孩子太瘦了,胸肋骨一根根都数得清,那裤衩卡在了同样瘦骨嶙峋的胯骨上,好像随时会掉下来似的。
叫人触目惊心的,不是小男孩的瘦,而是他露出来的身体。
黄巴巴的肌肤上,到处都是青紫的瘀痕,一片片,一条条。有的地方颜色已经淡了,有的则结了旧疤。
门帘一掀,花臂男带着两个金毛小弟,急火火地冲进来:“叫到出租车了,在巷子口等呢,走走,送他看急诊吧!”
小芸颤抖着站起来,抓着小男孩:“我也一起去,邱哥,你带上我。”
被叫成邱哥的花臂男急得跳脚:“哎呀别添乱了,你一个瞎子跟着能干啥,到了医院我们还得照顾你,丽姐去就得了!”
穆婉丽急忙跑上去:“对对,我带着小桩去看个急诊,没事的话,很快回来。”
她刚上去抓小男孩的手,小男孩忽然就激烈地挣扎起来,嘴巴里“嗬嗬”地发着无意义的乱叫,一双黑葡萄的眼睛里满是惊恐,转身就抱住了姐姐的腿,死活不松开。
小芸一下子就又痛哭起来,反手抱住弟弟,可是她眼睛看不见,这一抱,就碰到了小男孩身上的伤,疼得孩子就是一缩。
可是缩归缩,他却没叫,任凭姐姐抱着他,身子有点发抖。
穆婉丽看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又不敢对小芸说什么,赶紧抹抹眼泪:“好好,一起去,你带着他。”
她匆匆从柜台里抓了一把钱,跟着赤着膀子的邱哥往外就走,忽然想起什么来,扭头冲着阮轻暮交代:“暮暮啊,你照顾一下小郑,有客人来就说今天不开门了。”
阮轻暮应了一声:“好,妈你放心去,我看家。”
房间里终于安静了,只剩下盲人小郑和他两个人、
“到底怎么回事?”阮轻暮叹了口气,发问。
刚刚他在自己的房间里戴着耳机,又关着门,完全听不见外面的吵闹,现在忽然出来,简直是一头雾水。
难怪昨天回家后,就觉得妈妈和小芸她们脸色不太对的样子。
小郑叹了口气:“上礼拜的事了,你上学嘛,丽姐当然不会说给你听。”
“那你说。”
小郑摸索着喝了口水,正要说话,门口探进来一个头。
老李头一眼看见阮轻暮,就吓得往后一缩:“哎哟小鬼头在啊?怎么了,人都哪儿去了?”
阮轻暮白了他一眼,总算没再动手:“今晚不开门了,走吧。”
老李头的眼睛四下转了转,果然没看到任何人,只得悻悻地放下门帘,嘟囔着走了。
小郑侧着耳朵听他走远了,才又接着说:“几天前吧,小芸忽然接到老家一个邻居的电话,含含糊糊地说,她不如把弟弟带在身边,寄养在他们大伯家,怕是不太好。小芸急了,死命追问,那个乡亲才说,他大伯一家子,对小桩可够呛。”
阮轻暮目光冷了:“他们虐待小孩?”
“是啊。欺负哑巴孩子不会说话、不会诉苦,又欺负小芸看不见。”小郑发白的瞳仁瞪着远方,“每个月从小芸这里榨钱,结果只有她过年回去那几天,才找别人家借几件好衣服给小桩穿上,叫小芸摸着放心。”
阮轻暮咬紧了牙:“这么王八蛋,也没人告诉芸姐一声?”
“她一个女孩子常年在外面打工,谁又犯得着得罪她大伯一家,碎嘴这个?”小郑苦笑,“这次是他家儿子拿砖头拍破了小桩的头,也不给治,满头满脸的血躺在家里,有个邻居实在看不过眼,才打听到小芸的电话,偷偷打过来的。”
阮轻暮一张俊脸微微发着青,牙缝里一字字问:“然后呢?”
“丽姐怕小芸一个瞎子,回去被他大伯欺负,就想了个办法。”小郑叹息,“她托邱哥带了几个人,直接扑到小芸的老家,打了个措手不及。果然一进她大伯家门,就看见这哑巴孩子被伯母拿着藤条打呢,人小不懂事,又是哑巴,只会啊啊地叫,邱哥说一进去,看得他肺都气炸了。”
阮轻暮想着刚刚看到那孩子满身的瘀痕,怒气陡升:“邱哥没打死那家人么?”
“打了。邱哥说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就狠狠扇了那死婆娘一巴掌,又照着拿砖头拍人的那小杂种屁股上踹了一下,然后抢了小桩就上了车。直奔县城车站,一口气把孩子给带回来了。”
阮轻暮恶狠狠地冷笑:“这么轻松就放过他们了?”
小郑苦笑:“那能怎么办?难道上去砍人再坐个牢?”
阮轻暮咬牙切齿:“他不是满身刺青,跩得很吗?我还以为是个狠角色。”
小郑诧异地问:“什么,他身上有刺青吗?我没给他按过。我瞧他挺和气啊,对丽姐可好……”
他忽然住了嘴,有点尴尬地笑笑:“邱哥是好人,对谁都好的。”
阮轻暮翻了个白眼:“然后呢?”
“邱哥带着小桩,其实昨天就回来了,怕小芸看到受不住,就和丽姐商量了一下,想先带孩子去看看病。可没想到,这孩子怕人,莫名其妙被几个陌生男人带出来,一路上一直咿咿呀呀地叫。”
阮轻暮点点头:“那肯定,换了谁都怕。”
再说也听不见,哄都哄不好。
小郑苦笑一下:“几个男人带个瑟瑟发抖的哑巴男孩,怎么看怎么不对,结果住的小旅店老板长了个心眼。”
阮轻暮惊讶:“怎么了?”
“邱哥他们几个人在房间里吃泡面呢,直接就被派出所的人上门抓了,怀疑他们是一窝人贩子。”
阮轻暮目瞪口呆,嘴里随口骂了一句“卧槽”。倒也是想不到!
好半天,他忽然又笑了笑:“不过,还是好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