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没错,我真的一直、一直都是个彻头彻尾的孬种。”
他滚烫嘶哑的声线,摄得侯择七面色变了变,接着,他的杏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憋出一圈嗜血的殷红。
“在他们眼里,我妈妈带着身孕,以第三者的身份破坏了他们的家庭,而我从出生开始就是他们口中的灾星扫把星。他们可以随便打我,骂我,羞辱我,反正我比他们小那么多,再怎么往死里欺负,我都没有能力去反抗他们!”
侯择七浑身一僵,心里油然升起一阵不舒服的感觉。
“我小时候犯错要挨打,顶嘴要挨骂,动不动就要被关在阁楼里抄家规,哪怕什么都不干,抽屉里都会平白无故多出来一条翡翠项链,被他们栽赃嫁祸成是小偷。”
果然,果然和杨星所说的一样。
侯择七眉宇间拧出浅淡的沟壑,眼珠同胸腔里跳动的心脏一样,猝然沉下来。
“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不敢进鬼屋么?那是因为小时候他们两个为了整蛊我,趁医院的太平间后门没有关的时候把我推了进去,还告诉我里面闹鬼。我在里面哭了二十多分钟才被工作人员救出去,事后还被我爸不分青红皂白的骂了一顿。”
杨月想到了那间黑暗阴冷的屋子,想到了手中那颗闪着幽光的蓝色玻璃球,声音渐渐哽颤起来。
“还有,你不是问我的纹身怎么来的么?这是我7岁那年从路边捡来的一只流浪猫,后来因为它不小心打碎了我奶奶珍藏的青瓷瓶,所以我二哥就当着我的面,亲手用刀砍掉了它的脚……”
侯择七感到内心像是被一记重锤敲得血肉飞溅,倒抽上来的一口冷气就这么硬生生的哽在喉间,卡得他的喉咙像被刀片切割一样刺疼。
他用力把人按在门上的那只手开始剧烈地颤抖,整条手臂像血液回流一般开始失去温度变得麻木。
“它死了,它死在了我面前,”杨月的喉结滚了滚,眼底微微颤抖的光开始蒙上一层水雾,变得晶莹透亮:“那天晚上下了雪,我为了安葬它,跪在院子里挖了很久的坑,手上磨出很多血泡,指甲也断了,但他们却把猫的尸体挖出来扔到了垃圾场,我哭着求他们,最后还挨了一顿毒打。”
刺骨的雪夜,冰冷的冻土,侯择七甚至能想到杨月单薄的身影跪在雪地里歇斯底里哭喊的样子。
他闭了闭眼,倒抽上来的那口冷气终于被他用力吞咽下去,干涩的喉咙里挤出嘶哑混沌的声音:“够了,别说了。”
杨月却像听不到似的,他摇摇头,剧烈颤抖的声音开始染上哽咽:“不够,这对他们来说根本不够,他们恨我,恨不得让我去死!”
他血红的双眸终于溢出莹亮的泪水,却蓄在眼眶迟迟不肯坠下来。
“于是我9岁的时候,他们带我去了麓园公园的假山上玩球……”
麓园公园!
侯择七的瞳孔瞬间剧烈收缩如针,无形中仿佛有尖锐的冰刺狠狠扎进他的神经中枢,刺穿他滚烫的骨髓!
“我二哥让我去假山边上捡球,然后他在我毫无防备的时候狠狠把我推下了假山,那时候是腊月,我摔进了山下结了薄冰的水潭里,在医院昏迷了整整一个星期才捡回一条命。醒过来之后他还诅咒我,让我去死,让我滚出他们家。”
“别说了小月,够了……”
“为什么不说?
第58章 考虑一下
温暖的掌心托着脑后,修长的五指插进发丝,温软的舌尖汹涌强势的席卷过舌根和上颚,带着暖烘烘的烟草气息和让人无比眷恋的万种柔情在口腔里辗转。
杨月从未体会过这样奇妙又荒唐的感觉。
他惊愕的瞪大眼睛,泪水在脸上肆虐,骨肉沦陷到了一池春水里,酥酥麻麻的电流顺着尾椎一路缠进骨髓、攀上脑神经,最后疯狂拉扯着他的意识坠入了温暖的池底。
这不单单是一个为了封住他口舌的无奈之举。
这是一个吻。
杨月的脑子里空白了数十秒才依稀拼凑出这样的想法。
天雷地火瞬间在脑髓里轰炸开来,他抵上对方结实的胸膛用力推挤出一道缝隙,接着狠狠把人撞开!
汹涌的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杏目圆瞪,眼眶侵染着血一般刺目的赤红,手背在自己殷红的唇瓣上胡乱磨蹭着。
侯择七止住粗重的喘息,半晌才从唇缝里低低挤出一句:“……小月。”
下一秒,衣襟被一只白净瘦小的手扯住,接着狠狠一掀——
咣当一声巨响!他直接被提起来扔出了门。
“……”
侯择七承认那一刻他是被怒气冲昏了头、被怜爱迷散了心智,他盯着紧闭的房门,突然回味起了刚刚那个滚烫炙热的吻。
那是属于杨月的味道。
是软的,是热的,是甜的。
夹着咸湿的泪水,让他疯狂沉沦。
嘴角后知后觉勾起柔软的弧度,侯择七非但没有因为被甩出房门而感到灰心丧气,反而站在原地,潇洒无声的笑了起来。
他回房间换下了被消毒水味浸透的衣服,又在米亚兰中餐厅订了几道杨月喜欢的菜品,给足了那祖宗自我冷静的时间。
他吹着口哨去厨房煲汤,逍遥又快活,等到四菜一汤一上桌,他看了眼时间,刚好到了饭点,便又厚着脸皮去房门口敲门。
房门咚咚咚响了三声,他朗声试探:“小月,饿了么?来吃饭了。”
屋内安安静静,没有丝毫回应。
果然和预料中的一模一样。
侯择七勾起唇角,继续敲门:“小月,听话,出来吃饭。”
又等了几秒,里面依然没有任何声响。
“你再不出来,我就要硬闯了,”侯择七压了下门把手,果然反锁了。
怪不得一点反应都没有,原来是算准了他进不去。
“我真闯了?”侯择七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钥匙插进锁孔一转,感叹着:“你以为锁了门我就进不去了?你也太天真了,踹门、撬锁、备用钥匙,哪样我——”
“我操……”
房门刚推开一道细缝,就被什么东西死死顶住再也动弹不得,侯择七透过门缝看到了抵在门口硕大的书柜,暗骂一声后目瞪口呆的张张嘴,震惊半晌愣是没拼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牛了逼了。
您有这么大劲儿都能把你大哥二哥扛起来从市中心的楼顶上扔下去了吧?还至于不声不响的受这么多年委屈?
侯择七咬咬牙,连顶带撞的把门缝弄大,接着深吸一口气从缝隙里挤了进去,心里止不住感叹这祖宗真是多么疯的事都干得出来,幸好家里住顶层,不然就他这个倔脾气,分分钟得跳窗潜逃。
“你本事挺大啊,还会拿书柜顶门了?”
他偏头看过去的第一眼,就见床上的一小坨被子动了动,像一个全副武装的小面包,边边角角全被死死的压紧了。
“杨月,你听到我说话没?”饶是侯择七对人再温和,此时也被他戒备的样子气得脑仁突突直跳:“你把被子松开!”
他说着,伸手去扯。
小面包不仅纹丝不动,夹心里还闷声闷气的传出来一个恶狠狠的:“滚!”
侯择七气笑了:“你闹什么脾气呢?快松开,再不松我用强的了?”
他扯住被子的一角死命的拉,里面的人却像故意跟他作对一样,咬紧牙关狠狠的拽。
侯择七气不过,只能找准了位置把手放上去,咬牙切齿的眯起眼睛:“松手,信不信我挠你痒痒?”
小面包狠挣一下甩脱他的手,迅速向里缩了缩,闷声骂道:“滚蛋!”
侯择七耐心耗尽,扑上去隔着被子上下其手,嘴上还不忘欠嗖嗖的喋喋不休。
“你哪怕痒?这怕不怕?嗯?”
“别躲啊,这痒是吧?这是腰吧?”
“哎这是哪?怎么这么软和,屁股么?”
连挠带戳半晌,面包夹心终于急了,弹起来掀开被子大吼:“你有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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