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只要知道这个酒吧在哪,什么时候聚集的客人最多,就可以一锅端走那些靠杀人赚钱的职业杀手?”
“杀手比普通人更懂得隐藏自己,从外表来看人人都是守法公民,有些人甚至会让你误以为是个和善亲切的好人。除了杀人的时候,很多人在生活中没有不良嗜好,对他们来说,杀人也只是一份工作。所以当你走进他们的巢穴,所有人会立刻变成一个无需用语言去组织的联盟,你什么也得不到,而且下一次,那里再也不是深渊酒吧了。”
“它的位置会变化?”
“不会,只是对于消息灵通的职业杀手而言,酒吧里来了一个警察,意味着这个地方已经不安全了,所以他们会另外再找个新地方。”
这个秘密据点的可怕之处在于,他们既是独立的个人,又是一个完整的群体,消息一旦传播出去,即使彼此间存在竞争和利益关系,行动起来也毫不迟疑。
“这个酒吧我不能去。”
“是的,我也无法保证它还在原来的地方。”
而且他和邓肯家族的事已经传开了,他们对他的态度是像以前一样,还是彻底将他排除在外,一切都是未知数。
“我可以去试试。”希尔德说,“虽然在那个圈子里我们很少有友情,不过因为利害关系,所以总有几个不得不帮忙的朋友。”
“需要什么吗?”
“一支枪。”
希尔德留意着奥斯卡听到这句话的反应,这是个需要他好好考虑的要求。虽然奥斯卡说过给他枪也没问题,但是等他自己提出来时,口头上的语言就成了迫切需要付诸的行动。奥斯卡要担负的责任,有可能会影响他未来很长时间的从警生涯。
“一支枪,对型号有要求吗?”
“自动手枪,型号无所谓。”
“可以用我的。”奥斯卡把自己的枪递给他,“弹夹是满的,我车里还有一把。”
希尔德接下枪,那一定是奥斯卡用了很久的配枪,既有磨损的痕迹,又有光滑的手感。
“我在附近等你。”
“最好离远一点,你和我在一起目标太明显了。”
“好吧。”
希尔德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奥斯卡如此信任自己,他们明明只认识几天,却好像已经是多年相处的搭档那样默契。有时,希尔德甚至觉得这是不是一种考验,只要他有一点点越界就会立刻被施以惩罚,重新投入监狱。
奥斯卡说:“小心一点,我不知道职业杀手到底有什么不可逾越的规则,但相信你比我更清楚。杀手毕竟是杀手,一旦杀了人,职业和私欲的界线就很模糊了。”
没错,很少有人能守住那条界线。一旦杀了人,一旦觉得自己可以随心所欲地凌驾他人的生命之上,所有枷锁都只是虚设。
希尔德牢牢握着枪,久违的感觉令他的心既沉重又安宁。
“我还想借一辆车。”
奥斯卡对正在现场勘察的同事说:“爱德,借你的车用一下。”
对方毫不犹豫地把车钥匙扔给他:“在对面的路边停车区。”
“谢谢,我会给你加满油。”
“你要去哪?私奔的话我就打电话告诉艾许莉。”
“我私奔的时候绝不找你借车。”
爱德很认真地调侃:“是吗?你不可能再找到一个受得了你的女人了。”
奥斯卡把钥匙转交给希尔德,叮嘱他:“爱德新买的车,他主要负责痕迹鉴定,几乎不出外勤,不要把他的车刮花,回来的时候记得加油。”说完,他还细心地给了油钱。
不知道为什么,希尔德想起克雷尔·潘克,想起他受万众瞩目的照片和报道。
和那位明星警官相比,他觉得奥斯卡更令人安心。
第24章 深渊
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据点被称为深渊,连艾伦都无法考证。
很有可能是他还没出生之前发生的事,因为规则不是一朝一夕建立的。
这个只接纳职业杀手、中介人的秘密地点,像水一样时刻流动,保持活力,不断注入新鲜血液,表面却死气沉沉,令人望而却步。
酒吧的大门昼夜紧闭着,没有看门人,一点也不像寻欢作乐的地方。
艾伦和麦克进来时,点唱机里正在播放一首怀旧老歌,歌手低沉沙哑的嗓音伴随着木吉他近乎单调的节奏,使气氛诡异难测,像极了恐怖故事里主角误入绝境的开场镜头。
麦克并非第一次光顾“深渊”,上一次来时他已经被告知这里的客人和酒保身份都不平凡。他在这一行的时间不长,认识的人也不多,但艾伦不同。对艾伦来说,“深渊”是杀手的巢穴,是他熟悉的地方,即使不和任何人打招呼,也对每个人了若指掌。
“两杯威士忌。”
艾伦占据了吧台中间的位置,把身边的空座让给麦克。
酒保是个面容和善的中年人,嘴唇下方有一道不太明显的疤痕。他在两个玻璃杯里加了冰块,打开酒瓶为他们倒酒。
“最近好吗?鲁克。”艾伦问。
“居无定所。”
“这样安全一点对吧?”
“你开始拿枪的时候就该知道,根本不会有安全这回事。”鲁克说,“好在我已经赚够了钱,给你们倒酒还算清闲。”
他向麦克看一眼,很多人都已经接受白猎鹰是两个人的称号,但对这个新加入者难免有些不同看法。这种带着复杂情绪的眼光,因为施乐会杀手事件的曝光又多了一层偏见。罗德尼·邓肯是被自己的搭档杀死的,而杀他的人又有着警察和杀手的双重身份。只有理智的人才会深究其中的逻辑,大部分人只从传闻中得知一些片段,究竟那个名叫卡洛斯·希尔德的人是用警察身份掩饰自己杀手的真相,还是从头到尾就是警方试图深入瓦解黑道家族而安放的卧底,两者的区别即使天差地别,现在也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只要是警察,就是不共戴天的敌人。
“我想打听一些事。”艾伦说。
“什么事?”鲁克的反应和“银壶”赌场的克劳斯如出一辙,“干吗不问露比?”
看来知道露比失踪的匕首和安东尼都尽到了自己守口如瓶的职责,两天过去,情报圈依旧一片宁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如果露比的行踪永远隐匿下去,所有情报传递到他那里都会石沉大海,那么很快会引起警觉。
“最近蜂人和渡鸟们有什么传闻?”艾伦问。
他打听消息时,麦克通常会保持安静,既不打断,也不提建议。他能感觉到从四处投来的视线,他们对他的贸然闯入心存戒备,始终无法坦然接受。
“嗨!猎鹰。”鲁克还没回答,身后另一个人走了过来。
他和艾伦年纪相当,一头红金色的短发,留着刻意修饰过的络腮胡,因此看起来成熟很多。这个人从后面勾住艾伦的肩膀,像久违的老朋友一样亲热地问:“要不要我请你喝酒?”
“我告诉过你不要叫我猎鹰。”
“猎鹰不好听吗?”络腮胡杀手在他身边坐下,转头又向麦克打招呼,“晚上好,艾伦不喜欢猎鹰这个名字,你呢?”
麦克微笑着说:“喜欢极了,如果有人叫他小猎鹰,会让我联想到那种挤在鸟窝里毛绒绒的雏鸟。”
“哈哈,和他干活时的利落一点也不沾边对吧?给我也来一杯。”络腮胡杀手向酒保要求,后者倒完酒后就走开了,留他们自己交谈。
“你找蜂人和渡鸟是为了背着露比接私活,为什么不问我呢?我来给你介绍好委托。你们已经很久没有认认真真地去干点大事了。真羡慕你有一个爱好精打细算的中介人,但是偶尔接点私活也没什么不好吧。”
“那你有没有接过暗杀蜂人、渡鸟或者妓女和街头混混的活?”
络腮胡杀手十分惊讶地望着他:“我不挑雇主,任务大小无所谓,酬金多少也可以商量,如果有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钱的活,我是很乐意接受的。我没有你们那样的好运气,很少能有暗杀大人物的机会,可自己接委托也不至于沦落到要去杀妓女和混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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