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因为他既不想暴露自己,又非要报警。而且希尔德说,这个叫缇雅的女人对外的身份虽然是灵媒,但几乎没有普通客人上门,去那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室找她的人本来就不寻常吧。”
“确实很可疑,不过现在不用绞尽脑汁去想报警人的事。”艾伦说,“打报警电话的人是我。”
“什么?”奥斯卡愣了一下。
“确切地说是我们。”麦克向艾伦看了一眼,他们一起决定打报警电话。
艾伦说:“虽然我觉得报警也没什么用。别误会,我不是说警察没用。这个女人早晚会死在过度吸入那些成分可疑的熏香上,可死得这么惨还是很可怜,报警至少能把尸体抬走,不至于烂在地下室无人过问。”
“你们为什么去找她?”
“当然是为了找线索。渡鸟不会和某个杀手保持长久关系,因此为多个委托任务牵线搭桥之后自然就形成了一张极其复杂的关系网,你可以把这套体系想象成一个体量庞大的公司,在这个体系里想要保守绝对的秘密是不可能的,哪怕每个人都只完成自己的环节,互相之间也一定会产生关联。对露比来说,缇雅这样的渡鸟不足以成为竞争对手,但也不可避免地有过交集。”
“这个女人可以提供什么情报?”
“塞缪尔警官,你认识克雷尔·潘克吗?”
奥斯卡又愣了一下,在这短短的十几分钟里,他接收到的信息既快又频繁,一些看似毫不相干的事全都被看不见的磁铁吸引着汇聚到一起。
“潘克是我的同事,怎么了?”
“听说他的妻子被杀了,还没有抓到凶手?”
奥斯卡从麦克看向他的目光判断,这不是个闲聊话题。
“没有,难道你们知道凶手是谁……”
“露比失踪的那天去见了一个人。从目前的线索来看,我们认为他是去见委托人,委托目标是个叫杰米·卡尔的街头混混。可靠消息,这家伙就是杀害潘克警官妻子的凶手。”
奥斯卡一瞬间的想法竟然是深信不疑,接着才是按捺不住地心脏狂跳,想立刻打电话把这个消息告诉克雷尔。几分钟后他冷静下来,想到其中隐含的令人不安的猜测。露比·特罗西带他窥视了另一个世界的景象,让他明白阳光下看不见的秘密只有走进黑暗才能找到蛛丝马迹,在那些知情者口口相传的暗网和地下,情报的流转一刻也没有停歇过。
“难道露比去见的委托人是潘克?你们怀疑他雇凶杀人?”
奥斯卡立刻产生这样的联想让艾伦感到意外,是不是他也认为,当一个人无法以正当手段得到公正的结果时,就会很容易走上私刑复仇之路?
“潘克警官最近有没有什么反常举动?”麦克问。
“他休了一个很长的假。出了这种事,大家都觉得他应该好好休息一下。潘克一直是个敬业的警察,搭档唐恩说他几乎从不休假。”
“他确实是好警察,遇到这样的事令人遗憾。”
“你见过他吗?”
艾伦说:“见过,还去了他的办公室,和他聊了一会儿。”
这家伙。奥斯卡忍不住想,真是胆大包天,不知道他用什么办法混进警局,又是怎么获得克雷尔的信任。他越来越觉得眼前这个年轻杀手和通缉令上的画像一点也不像了,难怪一直都抓不住他。
“你和他聊什么?”
“我想确认他到底是不是委托人,还有他对以暴制暴的复仇有什么看法。”艾伦毫不隐瞒地说出自己的目的,就像约定的一样在这个房间里无所保留。
“结果呢?你得出了什么结论?”
“潘克警官心中藏着不能与外人说的秘密,也许是复仇,也许是……”
艾伦想起克雷尔的“从容”。
复仇真能有从容的余裕吗?是不是,所谓的从容只意味着更周密的计划,更小心的行动。
“我认为应该对他多加注意,留意一下这几天他在查什么案子,一个人的时候去了哪。”
“为什么?”
“因为我去地下室找缇雅时,麦克在外面等我,猜他看到什么?”
奥斯卡转头望着麦克。
麦克说:“我看到潘克警官从公寓对面的杂货店出来。”
“他去买东西?”奥斯卡敏锐地察觉到些许可疑之处。
“可他的车却停在另一头的路边。”
“很奇怪。”
“缇雅这样的地下情报员为了确保安全,通常会在住所留一两个秘密后门,以便遇到危险时能及时逃脱。”麦克说,“艾伦找到了通道,出口就在对面的杂货店里。”
“当然,这并不能说明缇雅的死必定和潘克警官有关,只是增加了他的嫌疑。”艾伦说,“乐观地猜测,一种可能是他去找过缇雅,凶手紧随其后等他离开立刻进入地下室杀人,另一种可能,他到的时候缇雅已经死了,他只看到尸体没看到凶手,但是身为警察面对凶杀案却没有声张,是不是反而更可疑?再说缇雅一向都和来访者有约定,必须按照特殊暗号敲门才会开,我去的时候门是上锁的,后来我想办法打开了。”
“在我看到潘克警官离开和艾伦去找缇雅的这段时间,没有其他人从杂货店出来。”麦克补充,“当然,不排除凶手杀人后仍然躲在地下室或者有第二条出路的可能。”
“你们想要我跟踪调查他?”
“对。”艾伦直截了当地说,“我们本来想自己分头行动,我去暗街打听消息,麦克去跟踪潘克警官,但是现在你比我们更适合做这件事,不但能一整天注意他的行踪,还能随意地在警局观察他、了解他的工作和生活情况。这是我们短时间里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从我个人来说,我不认为潘克会和杀人案有关,不过作为警察,怀疑一切是本能。”
“退一步说,我觉得他被卷入了什么麻烦,应该帮他一把。”麦克说,“毕竟有人在警局门口对他开枪,即使出于安全考虑,也应该注意他的日常行踪。”
“有人朝他开枪?”
“我们没有追到凶手,对方开枪后立刻逃走了,他对那片街区道路很熟悉,应该早就进行过周密的规划。”
“好吧。”奥斯卡终于同意了。虽然他内心依旧不认为克雷尔是那种灾难降临在自己身上就被愤怒和仇恨夺去理智的人,但是不排除任何一种可能,更不忽视潜在的危险,是他长久以来的职业习惯。
“剃刀杀手的案子一直是你在查吗?”麦克问。
“本来是凶杀组在查,潘克和他的搭档也参与了。后来发生一个更重大的案件,你们可能在新闻里听说过,几个未成年少女失踪后尸体在郊外的河里被打捞起来。凶杀组的压力一下子大了很多,像剃刀杀手这样不为人知地暗中行动,又是针对妓女和混混的案子就很难再分出时间精力去查。刚好上头想成立一个专门调查黑道案件的特别小组,于是就把案子转到我手里了。”
“第一起剃刀杀手的案件发生在潘克警官的妻子被杀之前还是之后?”
“之后。”
“妻子死后,他不是被强制休假了吗?”
“那也是一个多月后的事了。”奥斯卡说,“潘克是个工作狂,妻子的死给他很大打击,但是他好像因此更不想回家,那段时间每天都在办公室待到天亮。诺曼答应他会找到凶手,所以他就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工作上。我总觉得他是在以更努力地追查凶犯来抵消妻子被杀带来的阴影,虽然他平常还是一样温和亲切地待人,但目光却越来越冷。”
是冷静、冷漠还是冷酷,奥斯卡说不清,他们只是同事,不是朝夕相处的家人和挚友。
“潘克警官的妻子去世之后,剃刀杀手就开始暗杀情报贩子。你对比过这些死者之间除了生活习惯见不得光之外还有什么其他共同点吗?”麦克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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