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瓣稍稍分开,方沐风眼神一时迷离,对上严焕朝深邃的眼,发现他向来平静的脸上竟微微露出吃惊神色。
四目交缠几秒后,严焕朝含着笑回吻了一下,轻柔摩擦,细细地磨。
眼看这一吻又要深入之际,方沐风却推开了严焕朝,自己在位置上坐正,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付费够了。”他说。
严焕朝摸上自己的唇,用发现有趣之物的目光审视方沐风,片刻后笑了笑:“高林远觉得你像我。”
听他这么一说,方沐风顿觉失望,脱口而出:“就这样?”
严焕朝似乎看出了他的情绪,问:“你不喜欢这个评价?”
方沐风掩饰道:“能跟大影帝沾上关系是我荣幸,但我觉得自己受不起。”
管严焕朝信不信,他总不至于摊开来说,因为太像你了上辈子倒血霉,这辈子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怎样都得自己成全自己一回。
严焕朝没当回事,他抬手将方沐风的刘海撩开,露出乌黑有神的眼睛,徐徐道:“高林远觉得你有想法有天赋有备而来,长得好看还难得有一双有故事的眼,美中不足是对角色情绪渲染过分积极,但这都是可以调整的。”
方沐风追问:“那他觉得我哪里像你?”
“骗你的,”严焕朝一直看着他,眼睛海一般的深,“你很抗拒像我这件事?”
方沐风自知这种抗拒是明显了点,搞不好会因此得罪喜怒难测的严大影帝。要知道上位者或多或少都是自恋的,特别是明星这样被捧上天、自带无限光环的物种。
他一边斟酌用词,一边说:“倒也不是,旁人怎么想我无法左右,不过我更希望我得到的一切是因为我自己,而不是因为像谁。”
严焕朝说:“那你已经做到了,你用自己的表演打动了高林远,利家平对你也很有好感。”
他看过来的目光有种让人笃信的力量,方沐风心脏不由得颤了颤,大抵是为这句话而动容。
左拐右转了近一小时车程,窗外景色逐渐荒凉,人烟稀少,入目是大片树林、冒出新绿的农田,偶尔见一两间草棚砖屋。小路狭窄车开不进去,下车后沿着弯曲小路下去,穿过一小片绿林,遮掩在苍翠之中的是一个别致的农家小院。
方沐风谈不上多惊讶,车程近一半的时候他就认出了这是去哪儿的路,毕竟之前来过。
赵清一将他们送到庭院门口,就先行离开了,只剩下他和严焕朝。
门前种着一大丛山茶花,红的、粉的、白的,纷乱蓬勃,院子里的杏花向墙外舒展枝干,云霞般的花在枝头傲然盛放。初春徐风一吹,不知何处的清脆风铃声响,飘飘洒洒纷纷扬扬,下一场杏花雨。
严焕朝打开庭院的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方沐风走进庭院,眼前霎时就热闹起来,阔阔落落的院子全是别致的细节。藤蔓如瀑布自四周围墙倾泻而下,绿意浓浓。前世来的时候恰好碰上黄木香花期,在门外即见整个小院被浓郁的花香和成团成簇的花朵拥抱,放眼望去是一大片淡淡的奶油黄中点缀细翠,极具诗意。
院子里外种上了杏花、蔷薇、银杏、核桃以及叫不出名字的果树,花草树木到处皆是,掩映着石头铺成的小路。角落处开垦了农田和小塘,蔬菜长得正好,小塘流水潺潺,自给自足、自娱自乐。屋檐下吊着风铃迎风奏乐,不时有鸟儿驻足跟着合唱,小院一侧架了一个梯子,晴好的夜里可以爬到屋檐上数星星。
到处一派生机盎然,看得出庭院的主人倾注不少心思在此,是个灵巧有趣而酷爱独处的人。
犹记得跟这座小院初见,方沐风印象深刻,如今隔世再来,也是越看越欢喜。
置身其中,他心情大好,笑起来比粉白杏花还明亮三分:“你说吃饭,就是在这里?”
美人走入美景之中,乐上眉梢,而造就这番美景的严焕朝则在欣赏美人,他脸上那点笑意更深了:“喜欢吗?”
方沐风满目鲜活与灵动,情不自禁道:“我挺喜欢的。”
却没见严焕朝此刻眼里仅他一人,也道:“我也挺喜欢的。”
前世方沐风要为严景山息影,做出这个决定,他一意孤行又无怨无悔。
成珉拗不过他,作为摄影师的最后一个请求是给他留下几张照片。
方沐风笑道:“留什么照片我又不是要死了,以后还有机会见面啊。”
成珉平日都不太正经,这会儿却鲜少地板起了脸。
方沐风能感受他眼神里的惆怅、惋惜或许还有同情,那目光烤得他浑身发烫,心头突突地跳。
“真正的你不在严景山的爱里,应该在戏里,”成珉叹了一口气,“当你为他放弃演戏,你就不再是你自己了。”
方沐风沉浸在自以为的爱里,不以为然。
一个晴好的日子里,方沐风准时赴约,成珉说找了一处美景作背景,是一个朋友的住处。他开车到处摸加逮着村民问路,好半天才找到这院子。
敲门无人应,成珉在电话里说还堵车堵在半路,让他直接进去就好了。方沐风觉得贸贸然闯进去会冒犯院子的主人,没想却惹来成珉一阵爽朗大笑,他说:“放心,你做什么他都不会生气。”
方沐风半信半疑地推门而入,一眼就被引去了所有注意力,坐在小塘边的石头上愣了神,望着围墙上灿若锦绣的花儿,放空自己。
他不知道那花叫什么名字,就是愿意这样盯着看。
“那叫黄木香,木香花的变种,花语是……”
醇厚如酒的声音突然自背后响起,方沐风着实吓了一跳,电光火石一刹那,身体往后一倒竟掉进小塘里。
小塘实际比看着深,方沐风扑腾几下衣服湿了大半。春季虽至,清晨的山村却昼夜温差大,水凉,他冻得瑟瑟发抖,抖得连面前的人也看不太真切。
他尚未缓过神来,坐在水里,抬头仰望。
来人正是严焕朝,很久之前他们有过几面之缘。
一张英俊的脸在眼前逐渐放大,方沐风僵住不动,直到对方将他从水里拉起来,醇厚好听的声音近在咫尺:“……我是你的俘虏。”
方沐风仍旧没反应过来,疑惑地“嗯”了一声。
两人靠得很近,他的手还被紧紧握住,初春清晨的凉意、陌生男人的体温,在此中互送互渗。
严焕朝似笑非笑,一双深海般的眼睛直直看过来,目光叫人有点儿接不住。
良久,他才接上自己的话:“我说,木香花的花语。”
方沐风明白是自己失礼,脸唰一下就红了。
换上干净衣物,方沐风有些不安地打电话给成珉,他是万万想不到成珉所说的朋友会是严焕朝。
那家伙估计还在开车,铃声响尽了也没接。
从浴室出来,人不在,方沐走动几步,四处张望。对比屋外盎然生趣,屋内色调整体偏淡、设计极简,胜在三面有窗,正好的阳光铺天盖地而来,照得人心明眼亮。
方沐风游走的目光最终停了客厅白墙上的一幅国画上,他走近,在画前驻足。
笔墨挥洒奔放、苍劲有力,雄鹰眼神敏锐、双爪尖利,似要挥动宽大的翅膀搏击长空,刚健强悍之态跃然纸上,志在千里、雄阔豪放之气势将观者统统淹没。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幅画看,以至于严焕朝向自己走近也没有一丝察觉。
“喜欢这幅画?”
方沐风乍醒,下意识点头认了。
严焕朝笑了一笑,又问:“知道是谁画的?”
方沐风特意回头又看,画上并无署名,他摇头,然后借用一位作家的话回答:“觉得鸡蛋好吃,也不一定要知道下蛋的母鸡。”
严焕朝当即爽朗大笑,美人欢畅,好听,也好看。
那趟“误闯”严焕朝的私人庭院半个月后,方沐风收到一份来自他的礼物,即是这幅让方沐风着迷的画,此外还有一张半裸的人像素描,正是方沐风本人。
那一天,成珉拿相机摄下他,严焕朝在一旁闲闲地欣赏,没想回头就给他画了这么一幅人物素描。
上一篇:这个Beta过分咸鱼
下一篇:和死对头互换身体了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