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沐风发现,除了严焕朝是严景山爱而不得的白月光外,他对他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翌日清晨,他提前到达片场,距离通知拍定妆照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走到化妆间发现门虚掩着,从里面传来说话声,一听像是宣年和严焕朝。
看来是严焕朝先定妆,方沐风正打算悄悄撤退,身后却有埋伏出卖他——昨晚烂醉如泥的成珉今早神清气爽,在走廊尽头远远一见他就很热情地打招呼,声音之响亮,足以让化妆间里的人知道他方沐风来了。
门很快被宣年打开了,他探头冲方沐风笑了笑:“这么早来了,怎么不进来?”
方沐风只好应下,被走过来的成珉抱着肩进去了。
他环视房间看到导演、化妆师、严焕朝及其经纪人许汇都在,礼貌地跟大家说了声早。
宣年视线在两人间转了一圈:“不用我介绍了吧,方沐风,严焕朝,你们对彼此应该不陌生了吧。”
严焕朝起身走到宣年跟前,伸出自己的右手,装得跟头一回见面似的:“幸会。”
前辈主动示好,方沐风自然也装模作样地回握,尽量笑得像个纯良的后辈,配合他完成这出友好和睦的戏码。
宣年不知道他们俩背地里那些弯弯绕绕,他拍了拍方沐风的肩膀,笑着看向严焕朝:“沐风,好好看看你的傅柏,待会等我喊action,你可要好好爱上他。”
方沐风又看了他务必在戏里爱上的人一眼。
从进门开始他就注意到了,今天严焕朝已经换上了片中傅柏的造型,穿着黑色西装裤加浅色衬衫, 披一身半旧的长风衣,显出人肩宽腿长的身材优势。头发稍显凌乱,略长的刘海随意搭在额前,戴一副金属边框的眼镜,整个人看着气质斯文又沾上了仆仆风尘。
严焕朝显然注意到他的视线,便也不转眼地看着他。两人目光在空中短兵对接,十几秒后严焕朝忽而眼角弯了弯,低头浅笑。
方沐风在短暂的怔愣后迅速移开目光,潦草败退了。
他不得不得承认,那瞬间确实在严焕朝身上看到了内敛深情的傅柏。或者说他一出现在眼前,就立即占据了他的心他的视线,让他彻底忘了前世电影原版的傅柏。
严焕朝这张脸那么有标志性,英俊得叫人过目不忘,可这张脸一入戏又能变成各种角色,可以是惨绿少年、风流浪子、嗜血狂徒,也可以只是个没入人群便找不到踪影的普通人。
依稀记得在小餐馆的电视机前,方沐风看他不卑不亢地接过奖杯,对着麦克风说,若干年后大家都会忘记严焕朝是谁拿过什么奖,但他希望大家还能记起他的角色,提起他会说,哦,他啊,就是那个演了哪个角色的谁。
“演员的专职是和镜头合作,安静地将自己抹掉,然后成为每一个角色,希望我跟镜头能继续合作愉快。”
在最后,他举起了奖杯,冲电视机前的方沐风露出白牙,笑了。
那笑容煞是好看,有如在漆黑原野高举火把,霎时照得眼前又明又亮,方沐风一颗心在胸膛里莫名乱撞。
那时候他想的不是何时能站在台上拿奖,而是五年后、十年后甚至更遥远的未来里,他会不会也能遇上能被记住的角色,有幸体验到严焕朝所说的人戏合一的感觉。
换而言之,他想成为像严焕朝那样的演员。
撇开严景山这层关系,方沐风承认,他对所谓的情敌其实并不排斥,可能还存着些许羡慕、欣赏甚至向往的复杂情绪。
第6章 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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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的开机仪式过后,电影《摄氏零度》正式开拍。
方沐风前天就拿到了通告单,开机第一天他戏份安排不多,拢共就一场戏,大部分戏基本是严焕朝及其他演员的。没轮到他上戏的时候,他就在一边观察其他演员的表演,听导演宣年给他们讲戏。
媒体给宣年送外号“影帝影后制造机”,事因他很会导戏,演员拍他的电影总能拿出超常发挥,拿奖是常有的事。他讲戏时点到为止,拍摄时就让镜头一直对准演员的身体和脸部,哪怕台词说完也不喊停,给予演员更长的发挥时间,静待他们将角色情绪全部表达出来,等到他们情绪饱满到了顶点而不禁流露的那一刻发生。
严焕朝神色平静地听宣年讲戏,不时提出自己的见解,手里没拿剧本。
方沐风早年就听圈内人说,严焕朝进组前就翻烂了剧本做足功课,不仅自己就连对手的台词都熟记于心,因此开拍后很少带剧本到现场。
他进组才一天就迅速进入了状态,情绪相当饱满,连着两场戏一条过。等宣年喊cut,属于傅柏的情绪立即从他脸上消散,方沐风知道他这就出戏了。
对手如此强大,无论前世或今生许久不演戏的方沐风不由自觉地感到紧张,欲欲跃试的兴奋一下就盖过了这微不足道的不安。他不怕待会的对手戏被严焕朝压下去,反而更加期待共演。
马上就轮到他的戏,他在角落里阖眼歇息,想象自己是个瓶子,将盛载其中多余的念头倒干净,将属于关明航的情绪一点点装进去。
这场戏,他饰演的关明航难得捞到一个戏份挺重的配角,拼命拍戏受伤了,傅柏给他敷药缠绷带,两人在狭窄的浴室里四目对视,在诡异的气氛中察觉到彼此的异样情愫。
情节不复杂,台词不超过五句,也并非什么擦枪走火的激情戏,单靠眼神和肢体表达那种欲说还休的暧昧情愫,这并非易事。
想到这里,方沐风又开始紧张起来,手上一用力,捏得剧本都皱了。
侧脸忽觉一阵暖意,他转头对上严焕朝的眼睛,片刻诧异过后,手里多了一杯热饮。
从刚才他就注意到剧组几乎人手拎着一小巧的牛皮纸袋,有人从里面拿出了一份三明治和热饮。大冬天的北城气温早就突破摄氏零度,剧组上下吹着萧萧北风拍外景,一拍就是整天,这时候一杯热饮暖的何止是身体,更是人的心——严焕朝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体贴细心。
头一回有机会跟他说话也是差不多的场景,那时候剧组纷纷去餐车取大明星严焕朝订的热饮,轮到他这无名小卒却恰巧派光了。
方沐风也没在意,两手空空、一脸淡漠地找个安静的地方看剧本。
其实就不到十句台词,刚出场没三集就为保护主角被崩了的一小配角,可方沐风却甚是紧张,反反复复地练习,生怕搞砸了来之不易的出演机会。
在角落里兀自练习了一会儿,正逢冬日白雪簌簌飘飞,他突然想起了昨天旁观严焕朝演的那场戏,孤胆剑客不惜性命手刃仇人,只肯给白茫茫的世间留下寂寥身影。兴致上头了,他将剧本卷起来当成一柄长剑,对着空气比划了连串动作之后又果断收剑,白霜满头,他入戏三分,模仿起严焕朝戏中的语气:“你欠的东西,我自己要回来了。”
话音刚落,迎面便来了一个男人,玉面俊朗非凡,一袭青袍风度翩翩,像是从古画里走出来的。
方沐风铆在原地大脑空白,他当然认得这张脸,他俩长得有几分相似,可论星光论演技他却远远够不着对方。
“演得挺好,倒比我更适合角色。”严焕朝语气真诚,说完了还冲他笑,那笑容比起隔着电视屏幕看更乱人心跳。
“哦,我……闹着玩而已。”他无措地解释道,心里却暗骂自己没出息不争气,怎么就慌了神。
严焕朝无疑是个美人,而且美而自知,很清楚自己笑起来一张脸更生动亮眼,于是毫无顾忌地笑得更混账。他递来一杯热饮:“你还没拿热饮吧,牛奶适合吗?”
看方沐风光愣着不给反应,严焕朝将热饮放他手里,笑着说:“记得趁热喝,有事先走了。”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可没走出几步又回过头,一个众星追捧的影帝,此刻却对他隔空做了一个喝水的手势,笑道,别误了时间,愁越。
愁越,是方沐风在那部戏饰演角色的名字。
要说这是装出来的,那严焕朝估计是他见过最会装、装得最彻底的明星了。
方沐风回过神来,接下严焕朝的热饮,说了声谢谢。
严焕朝在他旁边找位置坐下,转过头看他:“等下是第一场戏,紧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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