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司哲了然地问:“所以,第三件事是什么?”
停止玩闹,齐谦扶着领带正襟危坐,抓了抓打理服帖的头发,与何沅对视片刻,面色犹豫。
见他一直在踌躇,何沅安抚地拍两下齐谦的腿,望向立在书桌前的魏司哲,说:“齐谦有个计划,他想跟我们一起开家投资公司。”
当下谈论的话题,以及面对的场景,都和七年前的经历一模一样,不过不同的是,当年提议创建投资公司的人,是魏司哲。
“司哲,我觉得咱们三个现在是天时地利人和。”齐谦语速缓慢地阐述自己的观点,“财力、实力、能力都比过去有所提升,以你的头脑、老何的分析和我的眼光,我们这一次肯定没问题。”
视线垂落地面,魏司哲静默无声,好似想要透过时光寻找什么,方才欢快的气氛刹那消散。齐谦焦虑地欲言又止,何沅的姿态倒是淡定,半晌,魏司哲聚焦目光,扭头看向何沅:“你的意思呢?”
何沅抿住嘴唇,停顿两秒:“我同意。”
眼神挪回齐谦身上,魏司哲问:“沈宥清的意思呢?”
听见沈宥清的名字,齐谦闭了闭眼,火气猝然顶了上来:“我就知道你还得提这个人。”
齐谦不比何沅稳重,性格直率,讲话也直接,遇到困难容易浮躁,总是不够镇定。眼下魏司哲还没说什么,他先急了:“六年了司哲,沈宥清都跟咱们断了六年联系了,你老提他干吗?”
“人在乡下过得有滋有味儿,娶了老婆生了女儿,日子美着呢,这不是咱们最想要的结果吗?”齐谦不解道,“我们开我们的公司,关他什么事?是他不愿意见我们,你对他够仁至义尽了!”
魏司哲不疾不徐地问:“齐谦,你了解沈宥清吗?”
齐谦提高音调回答:“我这一刻对他的了解,就是他挡了你的财路,横在你的事业中间,偏要让你跟钱过不去!”
“既然不了解,‘过得有滋有味儿’、‘日子美着呢’,那都是在外人看来。”魏司哲说,“你我都清楚,当年沈宥清有多想经营好咱们的公司,他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又那么要强,他会甘愿一辈子守着乡下老家那一亩三分地吗?”
“魏司哲,他不肯见我们。”齐谦反复强调,“这是他的态度,他对我们有成见。”
“不是对你们,是对我。”魏司哲道,“当初是我自以为是、苦口婆心劝说他认同我们的方案,才导致他损失了全部的财产。”
“即使遇上金融危机是我们没有预料到的,但至少,我不应该因为几次小小的成功就沾沾自喜,自大地认为自己的决策绝对正确。”
何沅拧眉:“你别把责任都揽给自己,沈宥清的悲剧不是你造成的。”
魏司哲摇头:“投资方向预判错误的人是我,这个痕迹在我这儿永远抹除不掉,假如一切没发生过,沈宥清那样的人,一定能够出人头地。”
“我是他最信任的朋友,所以,我对他的伤害最深。”
魏司哲回身摁开笔电,准备工作:“只要他一天放不下,我就是有罪的。”
“齐谦,老何,用得着我的地方,随便使唤,开公司的事情不用考虑我了。”魏司哲笑了笑,说,“抱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34章 心弦34
在齐谦的印象中, 魏司哲处事总是冷静的,哪怕当时他们的公司在金融危机的席卷下,因各方大大小小的失利亏损上百万, 这人也只是沉默地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足不出户, 凝视着黑暗的虚空一坐就是三天三夜。
拒绝他没关系,甚至不必讲明原因, 但在听见魏司哲说“抱歉”,看见他内疚的笑容时, 齐谦的怒火已然灭掉一半,随即打消了自己的计划。
魏司哲从不动怒,极少把负面情绪传递给别人, 只在心底兀自消化, 独自面对和调整失衡的状态。
“多大点事儿啊。”胳膊搭上齐谦肩膀, 何沅出声打圆场,“你看咱现在, 我带组规规矩矩地赚钱, 你好好经营你的证券公司, 时不时叫司哲过去帮帮忙,明年争取扩大规模,日子不愁吃不愁穿的, 不也挺好?”
“司哲不在我身边,我的幸福指数至少下降百分之四十。”齐谦唉声叹气地拍着大腿, 站起身斜觑着魏司哲, “你个挨千刀的, 就知道欺负我。”
“等你幸福指数降到零。”魏司哲看向齐谦, 玩笑道, “说不定我会心软考虑跳槽的。”
齐谦:“……”他快被魏司哲逼出眼泪了。
等齐谦和何沅离开,魏司哲坐在办公椅上,转半圈面朝身后的落地窗。天空蓝得像一块布,万里无云,阳光倾洒,北辰市在辽阔的苍穹下尽显繁华。
魏司哲不动声色凝望半刻,低头滑开手机,楚嘉禾发来的是两张图片。一张是添加了“早安”字样的乌龟划水照,大奔的模样如常悠闲;另一张是养老院的晨间早操照,魏桥姿势优雅、姿态端正,一看就是摆拍。
魏司哲压下指尖打字,夸道:拍得很不错。
等待几秒,楚嘉禾回复:老先生问,为什么不夸他做操的动作标准。
魏司哲:把他夸美了,保准要你多给他拍几张,到时候累的可是你。
楚嘉禾回道:老先生不高兴了,埋怨你总是向着你的小伙伴。
魏司哲说:确实,我这点随他,他可没少偏心我妈。
这条信息发送成功后,魏司哲没再回复楚嘉禾,放下手机摁亮笔电,接收组里发来的新型基金成长力测评书,准备拟写投资预案。
一旦进入工作状态,魏司哲几乎与外界隔开一道隐形的屏障,周围的动静入不了耳,直到处理的任务接近尾声,他才会抽空瞄一眼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允许自己短暂休息。
余光中,一旁的手机正巧亮屏,魏司哲拿过来查阅内容,刚一低头,心弦一颤,紧接着心口持续发烫。
楚嘉禾:魏先生,我想你了。
接下来的十分钟,魏司哲一直没找回先前的状态,思路受阻,一段文字打了又改、改了又删,来来回回重复好几遍,愣是把自己给逗笑了。
他靠着椅背,用手机一角敲着桌面,深深地思念一会儿楚嘉禾,然后点开对方的微信。
魏司哲:我也想你。
傍晚五点三十分,何沅一边审查魏司哲提交的投资预案,一边走向他的办公室,对面箭步而来一个人,急匆匆的,带起的风扫过纸页边角。何沅漫不经心地抬了下头,随即站住脚,合上文件夹指着魏司哲,神色震惊。
“火急火燎地干吗去?”何沅喊道,“晚上还要加班呢!”
魏司哲脚步不停,背着身子冲他晃晃车钥匙:“去养老院看我爸。”
“少拿你爸当借口!”何沅扬声说,“就差把楚嘉禾大名写你脑门儿上了。”
晚高峰从市中心往市郊开,路面较堵,魏司哲倒是不慌不忙,戴着蓝牙耳机同何沅来了场电话会议。抵达慧安养老院时夜色已至,夜空中星月明耀,魏司哲扯掉领带扔在副驾驶上,推门下车。
楚嘉禾正在陪魏桥观看新闻联播,手里的分格盘中装着核桃仁和芒果干。两人正对着电视机闲聊时事,屋门忽然响动,楚嘉禾停顿话音,仿佛意识到什么,饱含期待的目光稳稳地落在魏司哲身上。
魏司哲朝他轻挑眉梢,面带微笑转向魏桥:“爸,我又来看您了。”
“看吧看吧。”魏桥拿过楚嘉禾端着的盘子,放到自己肚子上,嘴里嚼着核桃仁,“反正我也拦不住你。”
魏司哲迈向床畔,弯腰握了握魏桥的手,称赞道:“今早看您练操的架势,英姿不减当年啊。”
魏桥“哼”一声:“现在才想起来夸我?不吃这套了。”
魏司哲语气郑重:“赞美您的话得当面儿说,才显得真诚。”
“你这个‘当面儿’啊,别有用心。”魏桥转头道,“小楚,帮我打壶热水,我要泡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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