捻开指纹锁,楚嘉禾迈过门槛踏进玄关,穿上拖鞋放下包,打算去厨房做点醪糟汤圆,当作夜宵。魏司哲背靠门板,环抱臂肘盯着楚嘉禾的背影,继而出声叫住他,嗓音低沉又温柔。
“嘉禾。”
楚嘉禾对上魏司哲的视线,卷高袖子笑着问:“干吗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太过亲密的两个人,很多东西是藏不住也藏不久的,就好比此时的楚嘉禾完全不如方才从容,别人或许看不出,可瞒不了魏司哲,哪怕爱人脸上的表情变化微不可察,他也能轻而易举地捕捉。
魏司哲说:“沈宥清约我见面。”
几乎是衔着魏司哲的话音,楚嘉禾脱口道:“真的?”
神色里揉着意外,语郁忾气中含着惊喜,楚嘉禾好似松了口气,他的种种表现,让魏司哲的疑惑全部得到了解答。
倏然而起的一阵心疼,魏司哲凝视着楚嘉禾,缓步上前抱住他,慢慢收紧手臂。嘴唇碰碰楚嘉禾的耳朵,魏司哲在他耳边温声问:“所以现在可以告诉我,这段时间你究竟在忙些什么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54章 心弦54
魏司哲没猜错, 沈宥清短信中的“你们”指的是他和楚嘉禾。
没再急着做夜宵,楚嘉禾在魏司哲的拥抱里放松身体,闻着令他心安的味道。他本来也没打算藏着掖着, 更没有偷偷摸摸地行事,眼下对方既然问了, 他便如实交代。
“我管何先生要了沈宥清家的地址。”
沈宥清老家在北辰市最南面的郊县,那里有片村庄叫“浠河”, 左邻城乡高速,右侧傍山, 土壤优渥适合农作。浠河村距离市中心有九十多公里,驾车需三个小时左右,魏司哲实在无法想象, 楚嘉禾一个人竟然要跑这么远。
“我去过他家。”魏司哲叹着气说, “太远了, 你是怎么过去的?”
“公交换乘地铁,再搭个电动三轮儿。”楚嘉禾笑道, “比你开车快些。”
心下的波澜仍未平息, 拧紧的眉毛迟迟不能舒展, 魏司哲不愿让楚嘉禾受一丁点苦,尤其还是因为自己。
魏司哲说:“沈宥清叫我们去他家做客。”
“好啊。”楚嘉禾顺两下魏司哲的背,“我明天穿什么衣服去合适?”
“不用太正式。”魏司哲道, “普通的休闲服就行了。”
周六一早,出城的高速路上畅通无阻, 保时捷驶向南城郊县, 过收费站时, 魏司哲转头看着窝在副驾驶浅睡的楚嘉禾, 没忍住, 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感觉到动静,楚嘉禾迷迷糊糊地抓着魏司哲的手腕,闭着眼说:“专心开车。”
上午九点四十分,抵达浠河村,魏司哲循着导航弯弯绕绕,碾过一条石子路,将车停在两排平房夹出的土坡旁边。推门迈下来,从后备箱取出牛奶和果篮,魏司哲望着参差不齐的房屋院落,这里的变化不小,跟几年前相比翻新了不少。
朝着沈宥清家的方向走了没两步,魏司哲忽然站住脚,偏头问:“嘉禾,我是不是应该给沈宥清的女儿准备个红包?”
“把心踏实地放肚子里吧,都帮你记着呢。”楚嘉禾抬手覆上魏司哲的背,推着他继续往前走,“这种事情我是不会忘的。”
魏司哲又道:“咱们就拿这点礼物登门拜访,没问题吧?”
“别焦虑,重点不在礼物。”楚嘉禾笑着揭穿他,柔声叮嘱,“这么多年没见,等一下别拘束,放平心态,好好跟沈宥清聊聊。”
路口右转,放远视线,一户人家的院门大敞,院子里扬洒着孩童的笑声。魏司哲还没迈上台阶,便瞧见了斜倚着平房门柱、手中拿着毛绒玩具的沈宥清。
中等个头、微壮的身材、小麦肤色,这人与记忆里的模样没什么变化,魏司哲隔着庭院打量沈宥清,几秒钟后,沈宥清抬眸,微微颔首,把玩具拿给女儿,冲着大门走来。
他的左腿做过手术,但恢复得很好,不仔细看发现不了他其实有些跛脚。魏司哲最先关注的就是沈宥清的腿,在确认没有太大问题后,率先开口说:“好久不见。”
“是啊。”接过魏司哲手上的物品,沈宥清对他笑了笑,“真的挺久了。”
转身面朝楚嘉禾,沈宥清露出友善谦和的表情,问:“你就是楚嘉禾吧?”
“嗯?”魏司哲一听,茫然怔愣道,“你们之前没见过吗?”
沈宥清点头:“对,今天是第一次见面。”
揣着满腹疑虑迈进屋,沈宥清的妻子早已备好茶水,魏司哲欠身谢过,在木桌旁坐下时,余光中,挨着床铺的小板凳上摊着财经日报和金融周刊。
楚嘉禾没跟着魏司哲进来,他想留在外面陪沈宥清的女儿玩耍。
手边摆着清茶,茶香四溢,热汽氤氲,两个人暂时都没碰。木桌对着门口,长方形的门框在视野中圈出一片天地,蓝盈盈的天空,热闹的小院,魏司哲注视着背着女孩嬉笑玩闹的楚嘉禾,万分感慨。
门外的欢笑声长久停驻屋内,半刻钟后,魏司哲长舒一口气,转过脸问:“过得还好吗?”
沈宥清闻言端起茶杯,邀请魏司哲同饮。杯口撞出清脆的响动,沈宥清轻啜茶水,说:“咱俩就别以这种见外的话作为开场白了吧?”
谁都没想到还能同坐一张桌子平静地交谈,时间本该让一切物是人非,可断开的友谊却在沈宥清稀松平常的口吻中缓慢重建,魏司哲百感交集,沈宥清更是。
魏司哲问:“还保持着老习惯?”
沈宥清知道魏司哲指的是放在床边的报纸和杂志:“虽然我早就不是‘参与者’了,但睡前必须看两眼财经新闻,要不总感觉这一天好像缺点儿什么。”
话音中断,魏司哲的目光垂在地上,眼前晃过许多四个人共同打拼时的记忆碎片。他将杯中的茶水饮尽,把玩着精小的陶瓷茶杯,缓声道:“老何结婚了,我现在跟他一起在盛荣工作。”
食指摩挲着杯沿,沈宥清沉默地听着,没给任何回应。魏司哲停顿片刻,继续说:“齐谦开了家证券公司,目前还单着。”
“我们平时不常聚,偶尔的娱乐活动还跟原来一样,钓鱼、打高尔夫。我打球的水平一点没变,还是我行我素地不按照规则,只比距离,不比杆数。”
杯底磕碰桌角,沈宥清笑道:“没人比你更懒了。”
魏司哲绞尽脑汁苦想话题,担心表现得太生疏,也担心场面会尴尬。谁知下一秒,沈宥清扭头看过来,说:“你跟我讲的这些,楚嘉禾都写在信里了。”
“信?”魏司哲惊讶地问,“什么信?”
“我就猜你肯定不知道。”沈宥清说,“不然你一定不会允许楚嘉禾每天都跑这么远。”
魏司哲拧眉:“每天?”
“昨天是第十天,楚嘉禾每天都来浠河村,拜托村主任往我家拿一兜子东西。”沈宥清抿唇道,“有给孩子买的衣服、玩具,也有给我妻子买的护肤品、营养品……”
屋外,楚嘉禾托抱起四岁的女孩,双臂在半空中慢慢升高又落低,小心翼翼地护着她,听从她的指令陪她玩儿“开飞机”。屋内,魏司哲的目光粘着楚嘉禾,抬手一下下划着额角,一时缄默无言。
“以及,手写信。”沈宥清接着说,“尽管每封信的内容相同,但厚厚的五页纸,每一封都是手写的。”
魏司哲眉间的痕迹更深了。
“千里迢迢地亲自送信,却不当面交给我,既显得态度诚恳,又为我留出空间和余地可以毫无负担地面对过去。”
“他在照顾我的情绪。”沈宥清嗓音温和道,“他在用他的方式,帮助我建立与你们见面的信心。”
“文字是最体面的交流,亲笔书写是诚意,楚嘉禾的这封信我看了不下一百遍……”
“魏司哲,你的爱人可真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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