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家长会廖今雪父母没有来。真奇怪,要是我有这样的成绩,爸妈说什么都会赶过来耀武扬威吧。
......
许戚比廖今雪更清楚有多少人向他告过白,考过多少次第一,被老师在课堂上点名表扬过多少回。
一旦抓住机会,许戚就会藏进人群,像小偷一样窥察廖今雪的背影,看他听别人说话时的表情,回答时唇角的弧度,心底暗暗诋毁那双眼睛根本没有女生们说的好看,更像一潭冷冰冰的死水,吞灭周遭的温度,投下石子激不起任何波澜。
幽暗又难看。
当对方转过身,许戚会迅速低头盯着脚下一小块地砖,直到几分钟过去,廖今雪的身影已经兀自走远,他再暗自跟上,如此反复。
“廖今雪,你刚才在看什么?”
男生大大咧咧的嗓门吵扰着耳朵,廖今雪没有任何表情,收回视线,“没什么。”然后默不作声侧开和对方靠得过近的手臂。
“我还以为你在看许戚呢。”男生啧了一声。
“许戚?”
“就是后面那个戴着眼镜,瘦瘦的男生,一点精神气也没有。”
他描述得很形象,廖今雪垂眸像在回想刚才看见的那群人,摇头,“不认识。”
“不认识正常,你才转过来多久?他在隔壁7般,刚才好像一直在看这个方向,不知道是不是看你。”
“应该是看错了。”
“谁知道,”男生耸耸肩,“听他们班里人说他脑子有问题,像是他这种人会做出的事情。”
廖今雪脚步微顿,“他智力有障碍吗?”
“不是,不是这方面的问题。”
对方摆了摆手,凑近压低声音,没有注意到廖今雪因为他的靠近蹙了一下眉头,滔滔不绝地说着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八卦:“他有精神病,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以前初中就和他一个学校,那时候他也是这样阴沉沉的,跟鬼一样。听说以前家里出过一次意外,挺严重的,还死了一个人,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刺激,从此以后脑子就有点问题了......”
“这样。”
男生说完一大堆,廖今雪平视前方淡淡附和了一声,似乎对许戚的精神状态并不感兴趣。
这个反应多少让男生有点尴尬,撇撇嘴,没再继续这个不舒服话题,开始和廖今雪聊起最近流行的街机游戏。
走进食堂,廖今雪停在楼梯扶手前,状似不经意回头,捕捉到许戚仓促瞥开的视线。
他静静盯了那个方向几分钟,许戚以为危机解除,小心翼翼将眼抬起,结果猝不及防掉进一双死水般深不见底的眼眸,带着一股强劲的吸力,将他拖进满池幽暗的深水,捂住口鼻,剥夺所剩的呼吸。
廖今雪站在那里面不改色地望着他,无声张开唇。
举着餐盘往来食堂的学生挡住廖今雪的脸,许戚只看清口型中第一个字。
不…
不什么?
不要跟着我,不要坐在这里,不要...看我。
许戚拿餐盘的手微微抖动,机械地移动双腿,换坐在另一端背对廖今雪的位置。
心跳盖过吵闹的食堂,像是他最讨厌的雨滴落在石板路上的声音,不停歇地砸在耳边,声声难自控。
第5章 “等待攀顶的雪山”
7月9日,天气阴
模拟考的成绩出来了,还是很差劲,下周的期末肯定不会好到哪里去。
中午跟踪廖今雪的时候被发现了,他会来警告我吗?会的话为什么不在今天说,也许他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放学的时候下雨了,忘记带伞,只能等雨停后再走回去,回家被妈骂了一顿。
雨很讨厌,和廖今雪一样讨厌。
高二暑期挟带翻涌的热浪推进许戚的生活,燥热,令人心烦。
他是个拧巴又奇怪的人,没有缘由地抵触周遭一切不符合心意的事物,尤其是夏天。他讨厌冰棍,讨厌空调,讨厌水浪,讨厌夏天怎么都下不完的雨水。
暑假和美好二字搭不上边。
陈芳实在看不下去许戚的成绩,按着他的脑袋报了一个数学班,指望他少在眼前晃悠的同时救一救那已经跌进泥里的成绩。
假期生活和上学没有什么两样,许戚下午补习,晚上回家吃饭。家里装修时一共腾出三间卧室,留给客厅的空间便所剩无几,这些年许家吃饭一直都用折叠饭桌,摆在客厅一角。
晚饭时候,陈芳和许山坐在桌子两侧,电视播放每年暑期都会重播的剧集,听得生厌。许戚面前正对一张桌角已经被磨褪色的红木祭台,插在香炉里的长香燃掉一半,桌上供奉牛奶和橘子的黑白照片直直盯着他,上面的男孩年龄约莫不超过八岁。
这个位置,似乎刻意地为许戚一个人留出来。
许戚吃饭永远低着头,快得仿佛不需要咀嚼,囫囵吞下直到胃里传来饱胀的信号,然后在陈芳的指摘声里重重关上卧室门,这样的画面每天都在上演。
高三教室搬到了三楼,黑板右下角记录距离高考的日期,每天都有学委专门擦掉,再用粉笔写上新的数字。许戚看着变幻莫测的字符,笨重的脑袋有时候会记不起前一天的自己干了些什么,一天就浑浑噩噩地过去。
写日记是一个好习惯,可以让许戚不忘掉那些重要的事情。这个习惯从他十四岁开始,以前写完的几本日记都被藏在床头的缝隙里,避免陈芳看见。
睡不着觉的晚上,许戚会随手翻出一本回顾过去,看着经常会暗暗惊叹,原来他还做过这样的事情,有的时候拿错成没有写完的日记,一个讨厌的名字总能刺入眼帘。
许戚不是没有想过改掉自己这个糟糕的爱好,尝试的第一天,视线难以克制跟随廖今雪的背影,像某种植物的趋光性,他追趋廖今雪,于是没有意外地以失败告终。
当人开始对一件事情上瘾,危险的信号不会再遥远,许戚安慰自己,只是廖今雪太倒霉,换成其他任何人处在这个位置,他都会在抑制不住偷窥欲的那天沿着对方走过的路。这是本能,不为某个人变得特殊。
只怪廖今雪太倒霉。
新学期开始,廖今雪没有再回头像上次那样看他,许戚说不清安心还是烦闷,无论廖今雪是否注意到身后的影子,他都为此感到一种极端的不平衡,甚至会故意走得很近,抱着不知道什么样的心态想让廖今雪发现马脚,同时又怕这一幕真的发生。
一个多月过去,廖今雪又长高了,没有剪短的发尾戳着校服衣领,低头会露出一段后颈,黑发与校服之间唯一一抹色彩吸引人看过去。
许戚相隔三个人的距离随走廊的人流跟在廖今雪身后,半个学期时间,他已经熟记每个拐角和教室的排列,如果在这种事情上的记忆力能用到学习上,不知道他现在会不会有不一样的人生。
分神那瞬间,意外发生得很快,等肩膀的钝痛散去,许戚身体被成摞的课本重重撞偏,掉落地上的书已经踩在不少人脚下,人群主动绕出一圈事故发生的空地。
胖男生看着满地狼藉,不管事情怎么发生,已经粗声把责任全都推到许戚头上:“你怎么看路的,撞掉人东西不会道歉吗?”
“对不起。”
许戚身上扎着无数不知道从哪里投来的视线,有的看热闹,有的随便一瞥,他蹲下身竭力缩小身影,拾起那一本本被踩过的课本,没有为自己是否真的撞人辩解一句。
男生似乎抱怨了一声‘真倒霉’,围观的人群继续流动,自动忽略这块没有特别的意外。
许戚捡起地上的课本,掸掉那些灰尘,书封印着一个举相机的男人拍摄身后的风景,不知道是在哪个国家,占据封面二分之一的雪山巍峨绮丽,斑驳的蓝渡在雪白的山腰,交融得难舍难分,呈现一种另类,震撼的神圣美。许戚久久没有动,忘记他原本在做的事情。
“好了吗?”
“...快了。”
胖男生的催促让许戚动了,他把书叠进怀里,沉沉盖住刚才一涌而来的思绪。怀里的课本越来越重,将许戚瘦弱的手臂直直往下拉扯,起身的时候哗啦啦掉下去一半,几分钟的功夫全都白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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