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朋友的猫生了一窝小崽子,发来照片让他挑。顾西园下班晚归正逢室友起来吃早饭,就蹭了一顿酒酿丸子,一起研究哪只未来会长得比较乖。
“不知道猫的作息能不能调整到西四区。”室友说。
“夜猫子是鸟,不是猫。”顾西园说。
吃完饭顾西园去洗碗,结果室友又问他去不去喝酒,昨天截稿了,今天他要礼貌性地嗨一下。正好明天顾西园也休息,就随他一起出门。顾西园对这种昼夜颠倒群体的娱乐生活也很好奇,除了夜生活他们还能有什么别的休闲方式?
租的房子离美院很近,离阳大也不远,夜晚出没的大学生很多。室友带路去了一家自助酒吧,推着小车车把冰柜里的酒全部扫荡一遍,找了角落坐下。驻唱的歌手很受欢迎,几百一首的歌不断有人点。
两人兑着喝果啤,过了会儿,音乐声停了,那歌手放下话筒,撩着长发到他们这桌坐下。
“哈喽美女。”室友穿着背心大裤衩,冲人家抛电眼。
顾西园看她一眼,没反应过来,继续吃他的薯条。
“哈喽顾西园,”美女歌手直接叫他名字,“干嘛装不认识?”
顾西园心想,我真的不认识你啊。就见她在发缝里扒拉几下,飘逸的长发连着头皮揭下来,原来是个短发酷姐。
“哦……”顾西园哦了半天,憋出两个字:“你好。”
美女:“……”
“你不会真不知道我名字吧?”美女很不可思议,眼睛都瞪大了,“我们一次上过好几次课的呀,昨天还说过话!”
顾西园默默扶额。
室友拍大腿哈哈直笑,抖得像风中凌乱的野草。
“说过话也不一定记得住嘛,也许你只是让他帮忙捡一下橡皮。”室友说。
美女面无表情:“我邀请他参加联谊会,被拒绝了,对话前后进行了十分钟。”
“妈呀,”室友马上又说,“那就是你的不对,和美女面对面十分钟,不知道人家名字也就算了,你居然连人家长什么样都不记得!”
对方下班走了,室友兴致勃勃地问:“她在追你吗?”
顾西园默默捡起掉地上的下巴:“没有吧,不要乱说。”
“不是追你干嘛请你参加联谊?”
“学生活动而已,想太多了。”
“学生活动而已那你为什么拒绝?难道不是为了不被她误会?”
“因为我不是美院的学生,所以不参加他们的活动。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真的想太多了。”
“你不会还想着前男友吧?”室友脑门的灯泡又亮了。
“这个是禁止讨论的话题。”顾西园说。
“好马不吃回头草,分手又追回来的人家庭地位会很低的哦。呵呵呵呵呵呵呵。”室友发出鬼畜的笑声。
第34章
四月备受瞩目的新闻是一起为逃避债务进行的非法资产转移,同事里有位资深股民,深受其害,自称亏掉了一栋房子,每天唉声叹气。顾西园对炒股敬谢不敏,不过由于主角是梧桐投资,就听了一耳朵。
同事说:“签了投资协议又拿不出那么多钱,股价倒是炒上去了,现在倒欠股民三个亿,据说是把土地和股份都转移了,剩个空壳子公司背债务。麻的,我今年还准备结婚呢,婚房没了。”
大家纷纷把卤肉饭外卖附赠的咸菜送给他,表示安慰,结婚可以没有房,吃饭不能没有咸菜。
阳城博物馆的纪念展要开幕了,发了一百二十份请柬,顾西园作为工作人员以及彩绘漆奁的作者之一也受到邀请,去邮箱里查收,看到一封未读邮件。他看完内容都有点恍惚。邮件是学校发来的。
撤回了作品抄袭的判定,决定授予学位。
没多久赖越桑就来电话:怎么回事呢?
顾西园:是啊怎么回事呢?
两个人做梦一样,像玩一场抛接球游戏,被人丢来丢去,一会儿失重坠落,一会儿又捡回一条命。
赖越桑问:“你那个有钱的同乡会继续纠缠吗?”
顾西园说:“不知道,他最近好像遇到麻烦了。”就把茅清秋接受经侦调查的事告诉赖越桑。
“学校太懂见风使舵,”赖越桑说,“当初一定收了好处。”
纪念展举办当天,顾西园随便穿了件博物馆发的文化衫就去了,到场后发现所有人都西装革履。穿着抹胸礼服长裙的闻绎如从他面前走过去,又走回来,上下打量他,张着O型嘴问:“你是来逛菜市场的吗?”
“我是志愿者,”顾西园说,“没有人告诉我要穿正装!!”
闻绎如:“这还需要别人告诉吗,小弟弟?!不然为什么需要邀请函!”
顾西园流下宽面条泪。
“算了,没事,我们是跟着大师来参会的优秀青年人才,有点个性是可以理解的。”
似曾相识的对话。
唐卓与方翠苑在中央展厅漆奁展柜边,与举办方交谈。优雅的闻绎如与逛菜市场的顾西园到各自老师身边,唐卓看了眼学生身上印着博物馆徽章的T恤:“……………”
展柜的文字说明里提到了复制品的创作团队,顾西园很高兴能在里面找到自己的名字。
讲解员:“……文物出土于西汉早期墓葬,在艺术风格上保持汉初的一致性,追求线描的细致与精美。这件复刻作品完美再现了原物风貌,经由阳城漆器厂与阳城美院的团队合作完成。”
“老唐……”
顾西园听到有人叫唐卓名字,回头看见他老师在和一位唐装老先生讲话。
“西园,”唐卓招呼他道,“过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容膝斋的贺董。”
贺循手里搭着西装外套,一身剪裁精良的衬衣,英俊而挺拔,陪在贺云度身边。人来人往中,犹如分开江流的礁石。顾西园没法把眼前的贺云度与记忆中进行比较,实际上他做的更多的是忘掉这个老人,因此再次见到他,油然而生陌生的感觉。
唐卓说:“西园好像和你外孙子是校友吧?”
贺云度眼神淡淡的,语气寻常:“是吗,没听贺循说过,阳大的?”
“另外一个,”唐卓说,“姓茅。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那孩子天赋不错,想让我收徒,后来怎么没学艺术?”
贺云度微笑:“商人学艺术做什么,艺术品管理更适合他。”
唐卓:“呵呵。”
二老在漆奁的展柜前参观,唐卓指着彩绘部分介绍。与贺循单独待在一起,有点考验顾西园的心理承受能力。面对一份看得见摸不着的大餐,想要至少凑近一点闻个饱,又怕被人看出贼心。
贺循依然神情平淡而精神饱满,看不出茅清秋的事对他有什么影响。
“你穿的这是什么?”贺循先开口。
顾西园意外,又对他选择提问的对象很满意,觉得可以很自然地回答,不必斟酌与为难。
“文化衫啊。我是展会的志愿者。”
“志愿解说自己的作品?”
“对啊,”顾西园说,“文化衫上的徽章也是我设计的。”
贺循这才给了文化衫一个正眼,好像想说什么,却没开口。顾西园很了解似的说:“你想要吗?送你一件。”
贺循看了他一会儿,问:“我为什么会想要?”
“……”
顾西园有点被破坏心情。不过想想贺循也很无辜,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也不明白为什么突然高兴,也许在贺循眼里,顾西园是一株长得很拧巴的柽柳。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贺循今天是陪外公出席纪念展,不是自己带个女伴过来。
咦?为什么会突然想到女伴?
阳城的四月开始披挂上盛大的金黄礼装。黄钟木绽放明艳的花朵,浪潮般覆盖整座城市。温暖的春意令体感进入最舒适的季节。清晨出门,夜雨的痕迹已变得稀疏,只有清新的空气与草叶上的露珠。顾西园骑自行车去博物馆上班,中途收到闻绎如的求救,让他帮忙到厂里带一个参观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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