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夏确实已经撒手了,不仅如此,简巍那一声叫简直让他如梦初醒,连刚刚到了嘴边的话也咽了下去,此刻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有些手足无措,耳尖和脸颊也隐隐发起烫来。
相较而言,傅寒筠倒是从容得多。
他垂眸片刻,随即很轻地笑了起来。
“要放炮吗?”他问简夏,又含笑道,“不是很喜欢吗?”
简夏特别喜欢烟火,傅寒筠还是间接从魏城那里知道的。
简夏拍完黑色.童话后,魏城就开始尝试影视投资。
那一年春节,影视城恰巧有魏家投资的一部片子在拍摄,而傅寒筠那天也恰巧过去看剧组的布景搭建进程。
回来的时候,正遇到魏城在路边的烟花经营点处购买烟花。
各种各样的,魏城很豪气地装了满满一后备箱。
当时知道自己老板心思的唐格还曾口出恶言。
“买这么多这玩意儿,能把他这辆车给炸得七七八八了吧?”
那是傅寒筠第一次那么严肃地斥责唐格。
因为,魏城是简夏喜欢的人。
也因为,如果他有什么事儿的话,简夏肯定会痛不欲生。
他对魏城无感,但不希望简夏因为任何事情受到伤害。
那天他的情绪很低落,可车子走出去好一段,他还是没忍住让唐格掉头回去。
他买了些烟花,又有意无意地提起刚才那个买了很多烟花的客人。
老板性格很爽快,提到魏城,他立刻就笑着说:“刚刚那个客人说他对象特别喜欢烟花。”
又补充道:“大概是为讨美人一笑吧?”
当时傅寒筠沉默了好久,一时说不清自己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儿。
但那天,他的后备箱也破例装满了烟花。
唐格送他回去后,齐叔王叔两个人搬了好一会儿才搬利落。
那个春节他过得不太开心,因为一看到烟火就会想到简夏,想到他是不是正和魏城在一起,仰头看着漫天的烟花。
又或者,烟火之下,他们在干什么?
那时候他总是想,如果和简夏一起放烟火的人可以换成自己就好了。
现在,他终于梦想成真。
“你是不是还没吃饭?”简夏问,“要不先吃了饭?”
他有点不太好意思地笑了下:“我包了几个饺子,就是有点丑,我妈留下了,说回来下给你吃。”
傅寒筠笑了,一双漆黑的眸子如看不到底的湖水一样,碧波荡漾,让人看着就觉得开心。
“是吗?”他说,“我不嫌。”
又笑:“还是先放烟火吧,放完再吃饭,不然年都跑远里去了。”
两人去储物室取烟花礼炮,储物室的门一打开,傅寒筠没忍住又笑了。
烟花爆竹摞的老高,看出来简夏是烟火大户了。
不动声色地,他抬眼去看简夏。
简夏已经挑挑拣拣抱了好几个在怀里,又兴致勃勃地偏头去问傅寒筠:“你喜欢哪种?”
平日里家里放烟花爆竹,布置庭院都是齐叔父子的事情,傅寒筠哪里懂?
尤其那年看到魏城买了那么多烟花要和简夏一起放,之后每次看到心里难免觉得不是滋味,这几年里,除了在莱安和简夏第一次见面特意订制了烟火外,他对其他烟火可谓是一窍不通。
傅寒筠没说话,弯腰看包装挑选了几个,学着简夏的样子抱在怀里。
“你好有眼光啊,傅寒筠。”简夏凑过来看,情不自禁地称赞他,回头取了线香来点燃,分给了傅寒筠一根。
烟花冲天而起,简夏抬手捂了捂耳朵,笑着抬脸往天上看去。
烟火在他漂亮的眼眸中炸开,一朵连着一朵,将他漂亮的眼睛染得瑰丽多彩,美的惊心动魄。
傅寒筠没往天上看,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简夏身上。
原来和简夏一起过年,一起放烟火,是这么让人开心的事情。
一朵放完,简夏跳了跳,笑着看傅寒筠。
“傅寒筠,你要不要试试?”他问。
“好。”傅寒筠弯腰,引线嗤出火花的时候,简夏立刻笑着拉住他的手腕,带着他往后退。
伴着烟花炸开的声响,院子里响起了两人的笑声,楼上简巍夫妇听到,忍不住相视一眼,也笑了起来,
夜很深,但此刻没人觉得疲倦。
只有无边无际的快乐在新年第一天里,无限蔓延开去。
外面的烟火由密变疏的时候,他们脚下也只剩了烟花炸开后的碎屑。
简夏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拉了傅寒筠的手腕:“走吧,带你去吃饭。”
傅寒筠没说话,任他拉着自己进了房间。
电视还开着,春晚已经在收尾,简夏将声音调低了些。
“你等我下,”他说,“我去给你下水饺,顺便把菜热一下。”
“一起吧。”傅寒筠笑着,跟在简夏身后进了厨房。
厨房里很温暖,碳炉子烧着,有个很小的餐桌摆在那里。
“就在这儿吃吧。”傅寒筠将大衣脱了随便一放,“不要端来端去了。”
“好。”简夏说,将老式灶台的大锅盖掀开。
晚上他父亲烧了木材,还没透,这会儿掀开依然往外冒着热气,里面留下的饭菜也都热腾腾的。
简夏戴上手套,将饭菜取出来,又去炭火炉子上将煨的鸡汤盛了一碗过来。
“我妈特意为你做的。”简夏说。
傅寒筠笑了,没说什么,捧着碗垂眼喝了一口。
相对于他家来说,简夏家可以说是十分简陋。
但莫名地,这种氛围他就是特别喜欢,甚至十分留恋。
因为这里有着他生命中最为缺乏的,叫做“亲情”的东西。
让他觉得放松,觉得温暖。
燃气炉上的水开了,简夏将之前没下的水饺下进去。
水饺在沸水里翻腾,片刻后简夏捞了上来。
一看盘子里的饺子,傅寒筠就忍不住笑了。
他垂着眼睛,将简夏包得那几个先吃了,然后才吃别的,一抬眼,正对上简夏笑弯了的眼睛。
“好吃。”傅寒筠不吝称赞道。
简夏抿了抿唇,心里满足得一塌糊涂。
他第一次理解了,有些人特别喜欢给自己的亲人,朋友,爱人做饭的心理。
原来,看着对方一口口吃掉自己亲手烹饪的食物,幸福感会这么强烈。
傅寒筠的饭量只能算是适中,饭菜太多,吃了水饺,喝了鸡汤也就饱了。
见简夏要去洗碗,他拦了拦他,自己捧着碗筷清洗干净。
窗外依然闪着烟花,但这一刻,简夏靠在厨房门边,却丝毫没将自己的视线分给它们。
他在看傅寒筠。
看他微弯的腰身,漆黑浓密的眼睫,挽起衣袖后露出的那截线条结实流畅的小臂……
不自觉地,刚才在外面拥抱时的那个问题再次在他心底翻腾了起来。
简夏还在出神,一点冰凉的水滴忽然弹在了他眼皮上。
“想什么呢?”傅寒筠笑着问,已经扯了纸巾在擦手。
“傅寒筠,”简夏抬眼看他,睫毛上染了水珠,清秀水灵的过分,“我为你准备了礼物。”
“嗯?”傅寒筠看着他,眼里的笑意浓烈极了,“那天做的手工?”
“啊?”简夏愣了一下,慢慢张大了眼睛。
“还真是?”傅寒筠也有点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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