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客气,叔叔,”傅寒筠的称呼一出来,简巍愣了下,听他继续道,“虽然我和简夏的婚事有点仓促,但是……”
说到这里他偏头看向简夏,一双漆黑的眸子极深邃:“我会好好对他的。”
简巍没说话,一时不能理解他口中的这个“好”究竟该如何定义。
但简夏是学表演的,理解能力更强。
根据剧本,他立刻就懂了傅寒筠的意思。
应该是彼此尊重,互不干涉。
这样就很好了啊,简夏忍不住想。
傅寒筠身体病弱,又这么进退有度,多么容易让人心生怜惜啊?
他没办法理解外面那些人为什么说他嚣张跋扈,性格乖张?
“谢谢哥。”他立刻投桃报李地说。
傅寒筠很低地笑了一声,抬了抬手,像是想碰一碰他的头发,但最后什么都没做,很快又放了下去。
简夏捧着汤碗喝了汤,又吃了个鸡腿,随后很自觉地拎起保温桶要去清洗干净。
唐格本想将桶截下来,可看了一眼自己老板,又将伸了一半的手缩了回来。
手术还有几个小时才能结束。
傅寒筠的手机虽然调了静音,但从过来之后就电话短信不断。
简夏始终对他的身体心怀担忧,还保温桶时就建议他先回去。
“没关系,”傅寒筠说,“等罗伯特的手术结束后,我还有点事情找他。”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简夏恍然。
“那你先去病房歇着?”他建议道,“累了还可以躺一会儿,沙发也比这边舒服。”
傅寒筠偏头看他,不知道为什么,简夏觉得他的目光有点奇怪,像是有点想笑,又有点无奈。
没等他理清,傅寒筠已经开口。
“没关系。”他说,”没有觉得累。”
下午三点多钟,又一间手术室的门打开,医生刚一出来,家属就迅速围了上去。
隔着那么远,家属们的声音依然能十分清晰地传过来。
“医生,手术怎么样?”
“医生辛苦了。”
“……”
但这些嘈杂在医生一声轻的几乎听不到的话语里蓦地静了下来,随即有人的哭声传了过来。
那哭声像是会传染,很快连成了一片,期间还夹杂着谁苦苦的哀求声。
猛一下,简夏站起身来。
简巍的脸色虽然也不好看,但他的年龄毕竟在这里,经的事情也多,很快就稳了下来。
“夏夏,”他说,“先坐下。”
简夏听话地坐了下来,可脸色却变得难看极了。
他的唇抿的极紧,一双眼睛缓慢地眨了眨,可恐惧之色还是慢慢地盈了上来。
他从未离死亡这么近过。
尤其他的母亲还在另一间手术室里,生死未卜。
原先因罗伯特医生主刀而带来的那点底气与镇定,在死亡与对面家属的哭嚎声中一下就土崩瓦解。
恐惧借势反扑,几乎无孔不入地开始蚕食他的每一寸神经。
几乎同时,一只手悄悄伸了过来,紧紧握住了他冰凉寒湿的手掌。
那只手很大,干燥温暖,无论是手上的力度还是温度,都让人莫名安心。
“别怕。”傅寒筠磁性的嗓音在他耳畔低低地响起,将他的神思拉了回来,“阿姨一定会吉人天相。”
“真的吗?”简夏看向他。
他的眼睛张的很大,乍一看很安静,可却难掩里面的急切与渴望之意,像是看向了救命的最后一根稻草。
是他们近距离接触这段时间,傅寒筠从未见过的无助。
“真的。”他说,语音微沉,一双眸子既深又黑,满是笃定,“相信我,阿姨一定会平安的。”
莫名地,简夏一颗心缓缓地落了下来。
手术室门上的灯闪了闪,简夏抿唇站起身来,看紧闭了将近七个小时的大门终于缓缓打开。
第13章
当天下午,傅寒筠离开不久,范岭就到了医院。
应该是中午挂了电话后,就定了最早一班飞龙城的飞机。
一路来到ICU门口时,范岭看到简夏正在和一位女生说话。
那女生的态度很恭谨,似乎抬头向简夏确认了些什么,之后才略显犹豫地转身离开。
“夏夏。”范岭几步小跑过去,看着女生的背影,“谁啊?”
“不是说让你休息一晚再回来吗?”简夏看到他有点惊讶,但态度却比和傅寒筠一起时随意自在许多,连责备都生动了几分。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到了傅寒筠。
和傅寒筠一起时,他会拘谨,纠结,斟酌,试探……,可与范岭一起却和与自己父母一起时并无太大差异。
他们是他的亲人。
如果范岭对自己没有特殊的感情就更好了,简夏忍不住想。
“阿姨动手术,我怎么能安心休息?”范岭说的理所当然。
简夏笑了下,没再说什么,带着他重新坐了下来。
“那是我对象的助理。”他说,回答他刚才的问题,“我对象刚被我赶回去,他助理是留下帮忙的。”
听到“对象”两个字,范岭眼里的光芒慢慢暗了下去。
他本想旧事重提,可看到简夏眉眼间的疲倦与眼下大片的乌青,又生生将话咽了回去,抬眼去看ICU冰冷的大门。
蒋芳容的手术十分成功,飞机落地时,他就收到了简夏报平安的信息。
“这会儿阿姨醒了吗?”他问。
“还没呢,”简夏抬手揉着脸颊提神,“不过护士刚才出来时说应该快了。”
范岭点了点头,又四处张望了下:“叔叔呢?”
“我爸昨天熬了一夜,刚让他回病房休息,等后半夜来替我。”简夏说着话靠在了椅背上,一双清隽的眼眸半阖,眼尾勾起的弧度特别漂亮。
范岭没再说话,侧头安静地看了他好一会儿。
随后他起身走远一点,打电话给自己的助理,把最近能推的工作都往后推了推。
再回来时,简夏的头已经一点一点了。
本想叫醒他,让他回病房去睡的。
可范岭也清楚,简夏肯定不会同意。
“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他小声嘀咕了一句,随后坐在简夏身侧,将他的头扒拉到自己肩膀上。
简夏的呼吸声很轻,抚在他的耳侧,让他想起了许多往事。
那一年,简夏生日,他抱着早就准备好的玫瑰花,在父母陪同下一起前往简家。
本想趁机告白的,结果正巧碰上魏简两家订婚。
后来,听到魏家退婚的事情,他第一反应就是,回来后一定要狠揍魏城那狗逼玩意儿一顿为简夏出气。
之后才是窃喜。
窃喜于自己这么几年总算没有白等,终于可以有机会一偿夙愿。
鉴于简夏刚遭重创,他一直都将自己的情意表达的很委婉。
本想一切落定,回国后当面认真向他告白的,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短短几十天而已,简夏竟然就要结婚了。
这可是结婚啊,范岭抿了抿唇,眉心蹙得越来越紧。
和当年与魏城订婚可是质的区别。
最开始听简夏说过之后,他还不信,以为是他故意找理由让自己死心。
可后来从蒋芳容那里得到确认后,他才不得不正视现实。
简夏明明不是那种感情很浓烈的小孩儿,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对人产生感情?
尤其还是走进婚姻这样的感情?
所以他猜测对方或许用什么拿捏了简夏,让他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
可刚才,他看着那位女助理恭恭敬敬的态度,不由地再一次意识到,或许,对方看重简夏,不啻于任何人。
而他,却好像,总是会与他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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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不行啊,筠儿,”电脑屏幕上,姚君来出声指责,“最近总是旷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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