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愿迷迷糊糊地往被子里钻,可能是不满热源散去,嘴里不知道在哼哼唧唧什么。
章书闻下午得去一趟设计团队处理事情,晚上还有一场展子的活动,得将近凌晨才能回来。按照往常来说,吃过午饭余愿就可以去墨轩了,但因为昨晚李文轩那一吻,章书闻已经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对方的好意。
可如果连一声交代都没有,就未免太过于扭捏了。
章书闻拿过床头的手机,却发现李文轩在一小时前给他发了信息。
“昨晚的事就当我耍酒疯,什么都没发生过,你睡醒就忘了吧。”
“替我提醒愿愿,下午两点前得到墨轩,陈老师今天的课很重要,别错过了。”
李文轩实在是很洒脱的人,也懂得及时止损这个道理,更并未因章书闻的拒绝而收回之前的承诺,依旧让余愿到墨轩学习。
章书闻思量片刻后回:“好,谢谢。”
他看得出来,余愿很享受在墨轩的日子,不忍心再让对方没日没夜干巴巴地在家耗着。
午后,章书闻送余愿到画室。
李文轩说到做到,面对章书闻依旧是一贯的态度,态度大方率性。
章书闻目送余愿进教室。
李文轩耸了耸肩,“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怕我情场失意给愿愿穿小鞋啊?”
章书闻一怔后笑笑,“我没有这么想。”
“好吧,我承认,昨晚我是有那么一点难过。”李文轩撇撇嘴,“以前都是别人追我,结果我第一次跟人表白就被拒绝了,多丢脸啊,你要是敢说出去,朋友都没得做。”
章书闻颔首,“我不会说出去的。”
他语气十分庄重,反而把李文轩逗笑了,“章书闻,你觉不觉得自己有种很严肃的幽默感,我敢肯定你一定是摩羯座。”
章书闻没说是与不是。
两人又随意地聊了几句,章书闻还有要事在身,又去看了眼教室里的余愿就离开了。
李文轩在原地驻足许久,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不复方才在章书闻面前的潇洒。李文轩自身足够优秀,从小到大只有被追捧的份,初次碰了壁,幸好还不算狼狈。
他的成长经历决定了他绝非是能放下身段的人,哪怕对章书闻有好感,也只是点到为止,既然不能再发展成另外的关系,无非是回到朋友的身份。
李文轩觉得章书闻那句“我不是同性恋”有待考察,他好像没有办法想象出章书闻为一个人动心的样子,如果非要下一个定义,“无性恋”可能更贴切——而想要打动章书闻这样的人,注定要有飞蛾扑火般一往无前的勇气,李文轩自认不能做到这种地步。
推门而入的学员见李文轩一动不动地站着,疑惑地问:“文轩哥,你在干嘛?”
李文轩摇摇头,又是笑吟吟的模样。他转身往走廊里走,来到余愿上课的教室。
余愿正埋头在削彩铅。
李文轩拉了只椅子坐过去帮忙,须臾,用带有一点儿哀怨的口气说:“愿愿,你哥比天上的仙女还难追。”
专注削铅笔的余愿抬头看着面前的青年,不太理解对方的意思,半天,咕哝着,“哥哥是男的,不是仙女......”
李文轩忍俊不禁,“那是仙男,行了吧?”
余愿这才点点脑袋,又一瞬不动地盯着李文轩的嘴唇。
李文轩麻利地削好一只木铅,唔的一声,“你昨晚看到了?”
余愿不想回忆,低头继续手中的事情。
“真的看到了?好丢脸啊。”李文轩苦恼地拍了下额头,“这真是我这辈子做过最蠢的一件事情......”
余愿因为对方话里的悔意困惑地眨了眨眼。
“要替我保密哦。”李文轩双手合上,“待会请你喝奶茶。”
两人正说着话,走进教室的陈老师已经准备上课了。李文轩只好道别,边走边把食指抵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余愿看着李文轩倒退着走,险些撞到后面的玻璃门,眼睛睁了睁,小声地笑出来。
秘密——这个属于朋友之间的特有词足以让余愿开怀。
不管李文轩一开始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和余愿来往,但他对余愿的好亦是真真切切的。余愿不是笨蛋,他能感知对与错,善与恶,一旦认定一个人,就不会因为某件事而改变看法,即使他很羡慕李文轩能大胆地去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夏去秋来,酷暑落下帷幕。
将近冬天的时候,余愿见到了阔别多日的陈永乐。
前年高考陈永乐考上重本,读了半年的国际班就申请去A国当交换生,在国外待了整整七个月才回来,这次有小半个月的假期。
国人大多数比较内敛,极少会大胆地表达情感,陈永乐性格外放,见谁都恨不得把心窝子掏出来给人看,跟三句不离i love you的老外简直是一拍即合,这半年多的“流放”生活过得是有滋有味。
几人约好在校门口见面。陈永乐开了辆拉风的大红色名车,一出场就引起过路学生的注目。
“愿仔!”陈永乐伸开双臂大步走过去,“好耐无见。”
陈永乐卷了发,穿着皮外套脚踩马丁靴,风风火火地像只雄赳赳气昂昂的藏獒。
章书闻替余愿接了陈永乐热情的拥抱,他看着好友张扬的打扮,不禁笑道:“我们是去吃火锅,你穿得像要去走秀。”
陈永乐的手掌在章书闻背后用力地拍两下,分开,“要说走秀,我可比不上章大模特。”
章书闻很怕别人拿这个打趣他,清了清嗓子,退开一点,让余愿和陈永乐打招呼。
余愿高兴地看着许久不见的陈永乐,盯着对方亮闪闪的耳钉看。
“新打的,帅吧?”陈永乐低头让余愿看得更清楚点,“你要是感兴趣,我带你打一个。”
余愿吓得捏住自己的两只耳垂,摇头。
陈永乐哈哈大笑,“不痛的,就一下的事。”
章书闻看着好友身上叮当响的饰品,哭笑不得,想了想才记起那个词,“你这样我也得犯潮人恐惧症了。”
“我什么样,你还能不清楚.....”
几人说笑着上了车,直奔附近商场的火锅店。
陈永乐把两个银戒指摘下来给余愿玩,余愿自己戴了一个,又抓过章书闻的手。
章书闻正和开车的陈永乐聊天,低头看一眼,余愿把戒指往他的一根根手指上试,试到无名指,正正好的尺寸,余愿就高兴地套了下去,然后和他十指相扣。
“书闻,书闻?”
陈永乐叫了两声,章书闻才应,“怎么?”
“我就是想问问后天你有空吗,阿文他们说要一起聚一聚。”
“好啊,我没问题。”
章书闻和陈永乐虽然有段时间不见了,但偶尔还是会有联系,对彼此的情况有个大概的了解,如今再见,陈永乐更是有说不完的八卦。
“我刚到A国跟人合租,真服了那个室友,说好大家各自负责公共领域的卫生,他倒好,垃圾全堆客厅。他不嫌恶心,我哪受得了,到最后还是得我去收拾,住了不到两个月,我就换了房子,还是独居爽啊。”
“留学圈就那么点大,谁跟谁交往,谁出轨谁劈腿,不出半个月整个圈子就能传遍。你还记得初中我们学校那个张维吗,撬人家老外的女朋友,给堵在厕所打了一顿,哇那个脸肿得跟猪头似的,好些天都不能见人。”
陈永乐声情并茂,余愿听得懵里懵懂,但兴味十足,连东西都没怎么吃。
章书闻烫了娃娃菜,夹到余愿已经堆成小山的碗里。
陈永乐最近痴迷健身,颇有成效,吃饱喝足后非要给余愿秀自己的肌肉,皮外套一脱撸起袖子展示自己健硕的肱二头肌。
余愿小小地哇了一声。
陈永乐更加得意,绕过位置来到余愿面前,绷紧手臂后大方地说:“摸摸看。”
余愿刚好奇地伸出手就被章书闻攥住了。
今天晚上余愿的注意力全在耍活宝的陈永乐身上,章书闻无奈地看向好友,“能不能好好吃饭?”又问余愿,“你呢,你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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