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归家,热闹逐渐隐去。
章书闻和余愿走到校道上,莲花灯的穗子垂垂而下,随着走动左右荡漾。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两声,不知又是谁的祝福。
章书闻一手牵着余愿,一手取出手机划开屏幕,陈永乐的信息弹进来。
“给愿仔的零食没带走,我自己吃了。”
附图一张:车后座塞满了的零食袋。
章书闻微怔后唇角翘起,手摁在键盘上,却又不知道说点什么,于是拉住要往前跑的余愿,“跟永乐拜个年。”
余愿说了句“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陈永乐回得很快,“下一句是不是恭喜发财,红包拿来啊?”
余愿自发地摇头,妈妈以前从来不让他跟人讨红包的。
章书闻哑然失笑,“永乐,下次聚。”
“好。”
远方隐约听见烟火绽放声,章书闻心底的喧嚣也随着一并远去。
回到公寓已经快十一点了,余愿玩心还没收回来,在乌龟缸前嘀嘀咕咕地跟壮壮说今夜的所见所闻——壮壮没有冬眠,章书闻买了个加热器垫在玻璃缸下保暖,温度适宜。
在章书闻的再三催促下,兴奋的余愿才肯磨磨蹭蹭去洗漱。
关了灯,余愿钻进被窝里,却不睡觉,趴着玩放在床头柜的莲花灯。
暖光凝聚在他的指尖,章书闻伸手攥住了,无奈又宽纵地问:“很晚了,要玩到什么时候?”
余愿很喜欢哥哥送给他的这盏莲花灯,被抓了一只手,又拿另外一只手去拨红色的穗子。章书闻无法,只得把他两只手都抓住了,将他拖回被子里,从背后将他抱住了。
莲花灯还亮着。
余愿的双手被章书闻裹在掌心,放在胸前。
他渐渐地安分下来,背贴着哥哥的胸膛,听见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声,嘀咕,“热......”
窗外刮着大风,屋里冰凉凉的,被子虽暖和,但谈不上热。
章书闻好笑道:“现在十三度,哪里热?”
余愿像条灵活的小鱼翻了个身和哥哥面对面,还是嘟囔着热。
章书闻只好去探他脸颊的体温,从额头抚到两颊,暖光里,四目相对,余愿略烫的温度从章书闻的指腹一路蔓延到他的躯体。
他们离得很近,鼻息暖呼呼地纠缠。
章书闻凝视着余愿秀气的五官。
余愿眨眨眼,凑上去舔章书闻的唇瓣。
当真是舔,柔软湿润的触感一下一下刮在章书闻的唇上。
章书闻任他动作,掌心移到他的后颈,微微使力让二人更加贴近。
黏糊糊的吻从嘴唇散开,余愿像只探索新世界的初生的幼兽,流连不舍地亲过哥哥清冷的眉眼,高挺的鼻尖。
章书闻微喘着问:“你是小狗吗?”
他擒住余愿的两只手腕,隐忍着,“不要乱摸。”
窸窸窣窣间,手腕被摁在头顶,章书闻夺回主动权。
余愿乖顺地躺着,他像被放进了火山里,热得不可思议,只凭借最原始的本能去靠近、回应。
唇肉被挤压得变形。
窗外又是一声烟花炸开。
章书闻错开点,望着幽光里眼神涣散的余愿,慢慢地松开被他握得发红的手腕。
他也在十三度的冷天里发起了高烧,可到底仍有理智。
余愿像块年糕要缠上来,章书闻深呼吸两口,直接拿被子将人裹成个木乃伊,哑声说:“睡觉。”
“难受.....”余愿轻哼着,眼睛红得快要哭出来似的,又低低地喊他哥哥。
章书闻目光晦暗,他知道余愿在难受什么,他也未必好过——人之欲望,本是常情。
可望着余愿懵懂的表情,最终他只是侧躺下来,将手伸进了被子里.....
冰冷的水流将掌心之物冲刷干净,章书闻握了握余温尚存的十指,望了眼丢在塑料桶的两条睡裤,折身回到床边。
余愿已经酣睡过去,脸蛋红润,眼角泛着莹光。
他把莲花灯关了,躺下来,将温热搂入怀中,黑暗之中,十分珍视地亲了亲润泽的颊肉,想到方才的擦枪走火,又忍不住伸手捏紧余愿的鼻子。
余愿无法汲取新鲜空气,张嘴扑扑喘息,脸憋得更红了。
章书闻这才松手,轻笑一声地将人搂得越紧,片刻,叹息一般,“笨蛋......”
第77章
夏季多雨,地面墙壁倒了水似的湿漉漉,连空气里都漂浮着水汽,扰得人心烦意乱。
李文轩推开画室的门,嘴里抱怨着,“真烦,什么时候能出太阳。”
水珠顺着玻璃门往下滑,他随手收了伞放进一旁的桶里,抬眼见到饮水机旁的身影,喊了声,“愿愿。”
余愿正在接水,站直了看着他,露出个笑来。
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章书闻和李文轩也从小师弟熬成了大师兄,再有一年就毕业了。开学已经有些天,李文轩将模特队全盘交托出去后,落得个轻松自在。
大四的课程不若前几年那么吃紧,但他是闲不下来的性格,一天到晚到处跑。
李文轩不常来画室,只是恰逢今日路过进来避雨。
没有了模特队这条桥梁,但余愿还在画室,因此章书闻和李文轩之间还保持着比较紧密的联系。
“你哥呢,待会来接你吗?”
余愿点点头,“他七点到。”
两人边说着一起进了教室,画架上有未完成的稿件。
两年,余愿的画技谈不上多出神入化,也依旧喜欢乱用色彩,比如眼前的这一幅海景图:火红的天、橙黄的水,远方展翅翱翔的蓝色海鸥,没有一样是跟现实世界相符的,但乍一看,大胆的用色还是让人眼前一亮。
雨一时半会停不了,李文轩横竖也没事,就在教室陪余愿等章书闻。
他跟余愿聊起近况。
大三下学期时,院校的保研预推免开始申请,李文轩提交了申请材料。九月下旬保研名单出来,他榜上无名,名额本就有限,他倒也不觉得气馁,左右是得再备考一年的。
“我还以为你哥也申请了,前几天一问才知道他根本就没有读研的打算。”李文轩拿铅笔在素描纸上随意画着,“有点可惜。”
高强度的运转下,章书闻还能年年拿奖学金,各项审核也绝对达标,李文轩不敢全然说只要章书闻申请了就一定能通过,但七八成的概率还是有的。
他正惋惜着,身后传来章书闻的声音,“可惜什么?”
李文轩停下画画的动作,“果然不能背后议论人,刚提你你就出现了。”
章书闻走到余愿身边,笑问:“说我坏话了?”
余愿猛地摇头。
“我跟愿愿说考研的事情呢。”李文轩起身,把素描纸搁在桌面,问,“外面的雨停了没有?”
章书闻答:“还有点小雨。”
他的球鞋湿了一小片,洇出深色的印记,抽了两张纸巾蹲下身来擦拭。
余愿替他拂去肩膀上点点的雨渍。
章书闻抓了下余愿的手,“别弄,脏。”
李文轩对此见怪不怪,只是深深地看了会。他心思敏锐,隐隐约约察觉出什么,却也没多问,只要章书闻不挑破,他可以装糊涂。
章书闻注意到他的眼神,仰首迎上去。
李文轩微微笑着,说:“你这么看着我,倒让我想起一件事。”
章书闻把脏了的纸巾丢尽垃圾篓里,又翻开余愿的掌心来看,五颜六色的,不禁笑着轻拍了下,“去洗手,洗完我们就回家。”
余愿最喜欢每天跟哥哥回家的时刻,小跑着出了教室。
李文轩接着道:“之前愿愿给你画的画像,我见过,改了几笔,当时许知意也在。”
许知意几个月前高考完曾回来过墨轩一次,不凑巧的是,那天余愿请了假,他没见着人,只将一大袋薄荷糖放在了余愿的位子上。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许知意并未像大部分广城学子一般就近在广城读书,而是出省读大学。普通一本,对于被打上“叛逆”标签的许知意而言,已经是个很不错的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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