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愿抿着唇,摇摇头。
惊喜要保密才足够意外,等他回来哥哥自然会知晓。
章书闻给够余愿空间,向来不强迫余愿做任何事情,也不会刨根问底。按照以往,他应该选择尊重余愿的去向,可这一次他没有。
“如果我不让你去呢?”章书闻又发起热,滚烫烧得他双目通红,他不顾余愿错愕的神情,将深埋在内心的想法袒露在余愿面前,“如果我说不喜欢你跟他来往,我不想你去见他,你也执意要走吗?”
余愿费解,微微张嘴,“为什么.....”
“不为什么。”章书闻沉吟,“就是不想。”
他逼近余愿,发热使得他呼吸不畅,唇瓣翕动间像是胡言乱语般,更像是真心使然,“以前你什么事情都会告诉我,是他,他把你带坏了。”
“我不曾教过你可以对我撒谎。”章书闻喉结滚动,这两天的郁闷终于得以纾解,“愿愿,你为什么要说谎?”
余愿察觉到章书闻的怒意,这才有些慌乱地抓住哥哥腰间的衣料,“我没有。”
“你有。”章书闻控诉道,一条条数着余愿的罪状,“你瞒着我跟他发短信,打电话,你们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止一个。你想趁着我睡觉时偷溜出去见他,如果我不拦着你,你现在已经跟他会和了。”
章书闻像有妄想症,“你们还会出去玩吗?去抓娃娃,滑滑板,不接我的电话,玩到凌晨都不归家。”
余愿不会知道那个晚上他在酒店的两个小时有多难熬,他恨不得立刻启程回广城,把余愿锁到他抬眼就能见到的地方。
可是他不能,他是余愿的哥哥,他一遍遍地斥责自己,怎么能产生那么多阴暗的想法?而如今那些他曾假装不在意的,鼓吻奋爪地加倍反噬。
余愿从未被章书闻这么厉声的质问,他嘴拙,学不会反驳,只委屈地喊了声“哥哥”。
章书闻头一回觉得这两个字如此刺耳,如同指甲刮过黑板发出的咯吱声,折磨着人的耳膜,他迫不及待打碎这层桎梏。
章书闻望着余愿发红的眼尾,一连串不停顿的话让他微喘着,可他无法停下,“愿愿,你想要什么呢?”
答案呼之欲出。
“许知意说你喜欢我。”章书闻的手贴住余愿的脸颊,感受着掌心下温热的微微发着抖的皮肉,“你连这个都告诉他,还跟他说了什么?”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
“说你喜欢我,喜欢自己的哥哥......”
他埋怨余愿,更埋怨自己,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是他先把余愿推开的,因为世俗的规矩,世人的眼光。
他不知道余愿究竟明不明白喜欢的含义,可那已经不重要了。
都不重要了。
余愿惊愕地瞪大眼,水汽瞬间侵占他的双眸。他想要躲起来,唯恐哥哥发现他是一只长颈鹿,可他的脖子那么长,就算躲在了茂密的大树后,也能从树缝里窥见那片黄色的花纹。
章书闻的脸颊贴住余愿的,如同两只交颈的长颈鹿一般亲昵地互相摩挲着,气息交缠间,有湿热的液体流淌。
泪水爬满余愿的整个面庞。
章书闻分开一点,看他红扑扑的潮润的脸蛋。
这是章书闻第二次直面余愿的眼泪。
余愿哭得那么伤心,先是无声地流泪,继而慢慢地出哭声来,最后竟是嚎啕大哭。他抽泣着,“你会不要我的......”
他不想再被刻意的疏离与冷待了。
章书闻捧住湿漉漉的脸,用行动回答余愿的顾虑,在余愿哭得缓不过气时吻住两瓣微张的唇。
余愿的哭声戛然而止,瞳孔猫眼遇见强光似的骤然一缩。
章书闻的脸也被余愿的眼泪染湿。他吻一瞬,退开一点,不再要求余愿,而是又轻又柔地询问,“我不会不要你,那你呢,可不可以别走?”
章书闻清俊的五官倒映在余愿水似的眼底,他苍白的脸色逐渐绯红,鼓励似的看着余愿。
余愿被蛊惑般地攥住章书闻腹部的衣料,他忘记了哭,只愣愣地盯着章书闻的嘴唇,半晌,试探地啄了一口。
章书闻没动,只静静地看着余愿,默认余愿探索更多。
余愿眨眨湿润的眼睛,端详着章书闻的神情,又凑上去亲了一下。
哥哥不再推开他。
余愿破涕为笑,还想重复同样的动作,章书闻先一步将他抵在门上,深深吻了下来。
不再是蜻蜓点水,也不是浅尝辄止,取而代之的是掠夺般的入侵。
不知过了多久,来电铃打断了室内亲吻的啧啧声。
余愿包里的手机震个不停,他被亲得晕晕乎乎,分不清发热的究竟是他还是章书闻,可听到铃声的那一刻,他骤然惊醒过来。
他要失约了。
章书闻不满余愿分神,喘息着拿出手机,摁断。气息太过于凌乱,一时半会无法平息,一开口明白人都能猜出他们在做什么,而章书闻没有被他人窥探隐私的癖好。
许知意改发语音,“怎么不接电话,你到哪了?”
余愿没回,许知意又说:“出什么事了吗?”
章书闻不得不停下来,揽着余愿的腰防止被亲得软趴趴的身躯坠下去,打字回:“愿愿有点事,不过去了。”
许知意不再回复。
章书闻随手划拉了下余愿和对方的聊天记录,两人多用语音,他逐条点开来听——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随着播放完毕,他也摸索到了余愿的秘密。
章书闻低眸,对上余愿迷糊的眼神,如鲠在喉,“你给我画了像,这就是你非去不可的原因。”
余愿微微张唇,太长的深吻让他缺氧,他像是绑在气球上,随时都要飞走,连话都说不出来。
章书闻摩挲着他红润的眼角,几瞬,轻轻地笑开了,不知道是笑自己在无意中拈酸吃醋,还是笑,原来余愿这么在乎他。
走到这一步,其实已经不必去纠结喜不喜欢这个问题——人未必能永远对某一样东西感兴趣。二十岁的时候向往冒险,三十岁的时候趋于平稳,今日喜好秋风,明日爱上烈雨,所有的一切都是不定数。
章书闻不曾喜欢上谁,他和余愿之间也早已跨越了这个层面。
什么礼法道德伦理,章书闻都不想在乎了。
唯一确切的是,他不能失去余愿。无论用什么样的方式,无论以什么样的身份,哥哥也好,爱人也罢,他和余愿定是密不可分的“个体”。
第74章
给章书闻的画像如愿地挂在了两人生活的小公寓里。
画像完成的那天,章书闻去接余愿,在墨轩碰到了许知意。
准毕业生许知意按照大人的期望,把玩心关进了密闭的匣子里,勤勤恳恳地学习。他现在每周末都有补习课要上,属于自己的时间少之又少,如果不是特地绕路,没有再来墨轩的可能。
他给余愿买的画框原木带花纹,简洁大方,尺寸正正好合适。
刚把画像放进相框里,章书闻就出现在教室门口。
许知意将卡扣扣好,看了对方一眼,没说话。两人上回见面不欢而散,再加之许知意确实无法刨除个人情绪看待章书闻,很难给出好脸色。
倒是章书闻跟没事人似的跟他打了声招呼。
余愿兴冲冲地站起来,把彩色的人像给章书闻看,眼底盛满了期待和紧张,等着哥哥的认可。
肖像画里的青年眉眼清俊、挺鼻薄唇,和章书闻有七八分相似,笔锋虽然稚嫩,但不难看出下笔之人的用心,细致到每一道线条都精心修改过,以达到最完美的效果。
“画得很好。”章书闻如是说,伸手捏了下余愿的手心,“我很喜欢。”
余愿被夸得害羞地笑了笑。
章书闻又诚恳地对许知意道:“谢谢你。”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帮的是余愿,用不着你谢。”
许知意自然注意到了二人亲昵的动作,吸了下腮肉,有些不忿地皱眉。
余愿有孤独症,心智不若同龄人那么成熟,即使章书闻各方面表现都很得体,他依旧很难不带上有色眼镜看待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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