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他“看”到陆霁行身处暗巷,被天上落下的蒙蒙细雨打湿全身。
四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陆霁行身旁有一层极其浅淡的光晕,他一动不动地静立,垂目正看着哪儿。
在他景物模糊的身前,竖着一块冰冷的墓碑......
睡梦中的意识像被当头浇了盆冷水,猛地一个激灵,方燃知猝然睁眼,醒了。
早上六点二十分,陆霁行的身体生物钟严格执行命令,动作幅度很小地坐起身刚要去洗漱。
察觉身后传来像是哆嗦一样的动静,他忙回头看,返身把方燃知捞进怀里,低声问道:“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除了拍戏要定闹钟,方燃知很少会在这么早的时间醒来,头脑还有些怔怔的。
但灰暗的梦境还残留在大脑深处,让他心有余悸。
看人没反应,陆霁行蹙眉摸他额头,体温正常:“只只?”
这抹声音有魔力,方燃知神魂归位,终于决定身体落实了。
“先生......”他钻进陆霁行怀里,还未彻底清醒的一把嗓音微哑发黏,“嗯,做噩梦了。”
陆霁行拍拍他脑袋:“只是梦而已,假的。”
方燃知:“嗯。”
对,只是梦而已。
头顶上来回抚着的手掌很大很温暖,直接把方燃知摸向了回笼觉的地盘,他重新睡了过去。
确定人睡着,又给方燃知掖好被子,陆霁行才轻手轻脚地去洗漱,接着到书房处理公务。
近几天没出现在公司,等到八点半,他还需要开两场简短的视频会议。
张程暂时没发来新邮件,这种事本身也急不得。
宁愿慢点查,也不能让假消息混进来,要确保资料真实性。
其实陆霁行并不确定自己让张程查的方向对不对,只只并没有跟他透露过,他到底遇到了什么无法解决的事情。
一切都只能靠陆霁行猜测。
方燃知的事业目前处于上升期,粉丝流量固定,拍戏、接资源方面,没有任何问题。
所以既然不是公事,便只能是私事,说不定还跟比较私密的人际关系有关。
其中肯定就包括季辛茶。
在一起三年,要不是陆霁行自己发现,他根本就不会听方燃知主动说起这个名字。
“嗡——”
有新邮件进来。
张程发来的,看来他昨晚加班了。
点开查看之前,陆霁行先给财务部发了消息,让他们这个月给张特助加私人事务的奖金。
想什么来什么,这封邮件主要是“季笙与季辛茶”的资料。
她们两个明明是一个人,但资料显示的却很割裂,就像两个人的人生。
季笙16岁的时候因为身形抽条高挑,长相浓艳,被时尚圈的某个经纪看中,走了模特路线。
一头野性的浓黑直发成了季笙的有力标签,刚出道便被誉为美艳不可方物的东方女神。
未来一片光明。
可在她20岁的时候,季笙遭遇了永不可翻身的滑铁卢。
她被爆怀孕打胎,怀的还是一个有妇之夫的男人的孩子,除以之外,还有她的不雅照片以及视频流出。季笙的事业在此一落千丈,受不了打击,于家中吞了安眠药自鲨。
幸运的是,她被经纪人救下了,醒来后便毅然退出了时尚模特圈,再无复出,连被狗仔拍到一张照片的意外时刻都没有。
像“死”了。
时至今日,季笙这个名字几乎已经是查无此人的状态。
而季辛茶是娱乐圈内的知名编剧,最早是在一个绿色的小破网网站写小说,资料中显示她写下第一部 作品的时候才13岁。
文风非常现实,甚至悲忡。
是位难得的天才少女。
只是从她的文字里,完全看不出一个只有13岁的小女孩,应有的那种童稚与天真。
后来她转战编剧,写剧本。
在编剧圈从籍籍无名到成为名编,漫长地走过了十年,她的作品拍成写实风的文艺电影,部部好评。
每部作品中都反映了现实的残酷,无奈,几乎没有对未来前路的憧憬。
没有一个人将她和季笙联系在一起。
季辛茶的名字很出名,但季辛茶的人不是,她从不交际,不参加宴会,拒绝任何邀请。
所以圈内人都“知道”季辛茶是位独特,乃至性格差劲的中年女性。
可结合季笙的年龄来看,季辛茶今年应该只有25岁。
......25岁。
陆霁行深深地蹙起眉头,鼠标上滑,特地停在了季笙20岁被爆丑闻的时候。
被打码的不雅照片、视频。
明明毫无厘头,但陆霁行的眼睛就是紧盯着“不雅”、“照片”及“视频”几个词组上面。
他直勾勾地看,心里陡地浮起了异样,挥之不去。
但此时没有明确证据,他不确定。
只好按捺不作猜测。
*
“......先生。”
早上八点半,陆霁行上身换了正装,刚打开视频会议,方燃知便揉着眼睛出现在书房门口。
二十几个人的视频会议突然静止,犹如卡顿,他们震惊地装聋作哑,陆霁行抬眸,很心机地没动,装作反应未及的样子。
方燃知便迷糊地走进来,记着承诺,提醒:“先生,今天不是要去领证的嘛,我要是忘记了你又要不高兴......那你什么时候处理完工作啊?”
他刚睡醒,嗓音哑着,声又小,显得很糯很软,加上隔着电子设备,不长时间混娱乐圈的人根本听不出这是方燃知的声音。
“马上,十分钟。”陆霁行说道,随后看了眼电脑屏幕,反向提醒道,“宝贝,我在开视频会议。”
方燃知迷茫张嘴:“啊?”
方燃知清醒瞠眼:“......”
方燃知惊恐后退:“对、对不起。”
他“腾”地转身以导|弹发射的速度闪跑回了房间,并“咣当”一声关上门,动静剧烈堪称地动山摇。
视频会议还在进行,没办法说中止就中止,陆霁行也不会让大家等,神色淡然:“抱歉,爱人刚睡醒,我们先继续。”
从这一天起,陆氏集团上上下下都知道了他们公司的工作机器陆总,在他们所有人都没有听到风声的时候,有了一个爱人。
在公司总是面色冷漠,像能立马否决千亿合同的陆霁行,在家竟然柔声喊“宝贝”,还要炫耀似的说“我爱人刚睡醒”,所作所为极其魔幻。
要不是电脑后面坐着的确实是陆霁行本人,大家都认识那张冷漠禁欲的阎王脸,否则打死他们,他们都不信这是陆霁行能干出来的事。
陆总看起来更适合孤寡。
这消息传得很快,没出半小时,大家已经从被迫接受这桩由陆霁行作为当事人的喜事,到开始疯狂地猜测陆总的爱人是谁。
当然他们是在私密的员工群里讨论的。
每个公司都有这样的一个群聊,全公司上下的人,几乎都待在里面,聊天记录可以从谴责资本家压榨劳动力,到分享某某高管的密辛事。
而这样的群里,不会有公司老板、公司的各位高管,以及老板身边的特助。
最后,张程张特助出现在了正常的员工群聊里,发了一条简短的消息,仿佛会算卦。
那个“不正常”的群聊瞬间噤声。
张程:【适度地聊天八卦都可以,但不要试图扒另外一位先生是谁。】
被隔空制止了,大家不敢再聊,徒留更多地抓心挠肝。
而身为另一位当事人被“意外发现”了恋情,方燃知蜷在被子里不出来,在心中责怪自己为什么总往先生的书房跑。
而先生也是......总是不爱关书房的门。
“怎么捂那么紧,”陆霁行开完会,解开高定西装外套,非常不爱惜地随手丢沙发,走到床边坐下,拽方燃知的被子,“也不怕闷坏了。”
方燃知在里面也抓紧被子的边角,闷声说道:“先生,你刚开始怎么不提醒我,你在用视频开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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