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他好狠心
驰远能猜到别人的想法,但他丝毫不在意。
人们往往喜欢表面鼓吹成熟世故,但内心对成年人的幼稚未必真就那么嗤之以鼻。
他也能想到韩组长此刻的心情——啧,竟然没跟他动手?
驰远唇角漾起浅浅的弧度。
大概是真爱吧……
把音箱放在舞台一侧,驰远抬头,前面同监舍的两个犯人搭着梯子捣鼓棚顶的三基色射灯。
“怎么了?”他走过去,问扶梯子的张尚。
“不知道啊,这大排灯忽然不亮了。”
“也看不出个毛病来啊……”上面犯人出声,慢慢从梯子上爬下来,“会不会是电线的问题?”
驰远视线顺着灯尾看到另一头,直连到舞台一侧的幕布后。
卢光宇在前面摆列补光灯,齐越森则拔下线板上的插头,拍了拍手上的灰朝这边走来:“让我看看吧。”
“哎对,老齐你可以。”张尚说,“这楼盖的时候,你也一起铺的水电了,是吧?”
齐越森谦虚一笑:“我只是打个下手,主要还是别监舍懂行的弟兄干。”
他说完接过螺丝刀,利索地爬上梯子,在灯口和架子上戳戳拧拧。
驰远对修灯没兴趣,抬脚要走,却被张尚拉住袖子:“哎,组长没为难你吧?”
驰远乐了:“没有,你想什么呢?”
“啧,谁看不出来啊!你俩闹狗了吧?”
“……”
“不过你别担心,韩组长这人虽然不近人情,但不算坏,不高兴直接动手,很少特意给人穿小鞋。”
驰远觉得这话耳熟,他咬了咬嘴唇,余光里韩山靠坐在一张桌子上,抱胸盯着那几个擦桌子拖地的犯人干活。
“我知道了,谢谢关心。”
他拍了拍张尚胳膊,溜达到卢光宇那边帮忙。
顺便得瑟。
“说什么了?”卢光宇不负期望,头也没抬给了驰远一把打开装逼之门的钥匙。
“能说什么。”驰远表情不屑,口齿都懒得咬实了说话,“就……跟我解释呗,什么换床铺不是他的意思、不该对我不够坦诚、不该乱吃醋……”
“闭嘴。”卢光宇目露鄙夷,“能不能有句实话?”
“都是实话。”驰远压着唇角,这哪里不是实话,不过是自己深度翻译了一下而已。
“操。”卢光宇把抹布往地上一摔,不相信自己那高高在上的男神会干这种没骨气的事,但驰远这么说,八成也点这意思。
“那你还在这尥什么蹶子?”他没好气道。
“能不能说点人话,谁尥蹶子了?”驰远翻了个白眼,“这是让他看清自己的心!哎,不是,你到底跟谁一伙?”
“跟你一伙。”卢光宇表情悻悻,“那你睡他的时候能分给我三分钟吗。”
驰远差点喷了:“不能。”
三分钟,你也好意思说!
卢光宇大概脑补了一下,抖着肩膀闷笑,驰远看着他,莫名动了点恻隐之心:“我说,你以后能不能少打他主意,你不是爱上我了吗?”
“又不冲突。”卢光宇说,“在监狱里,真好上了也干不了什么。”
他拍上驰远肩膀,拇指暗戳戳的在他颈侧刮了一下,“我和你现在的状态,不跟谈恋爱一样吗?”
“……嘶,滚。”驰远鸡皮疙瘩起了一片,抖落掉他那只冰凉的爪子跳开一步。
韩山说的对,还是跟这神经病保持距离的好!
“哎……”卢光宇无奈,“跑什么,有事跟你说。”
“你给老子正常点!”
“好。”卢光宇眼神忧郁而无辜,“刚逗你玩的。”
他晃了下灯架假装劳动,嘴唇微动低声道:“姓齐的不对劲。”
驰远神情一凛,不动声色靠近了些。
“他之前盯着那灯看了半天,后来灯就不亮了。”
驰远默了两秒:“超能力?”
“噗!”卢光宇低头,肩膀又开始抖,“你脑子被驴踢了?”
“……”驰远明白了,瞪了他一眼,“然后呢。”
“然后,他就去修灯了。”
驰远想骂人。
“小卢。”齐越森朝两人看过来,“帮我插一下电源。”
卢光宇弯腰把幕布后的电源插好。
灯亮了。
他眯起眼睛:“这才是超能力。”
“你怀疑他在做手脚?”驰远问。
“有可能,可是,动射灯做什么?”卢光宇摩挲着下巴,“难道全场灯暗?然后……”
“你俩再他妈偷懒午饭别吃了!留在这干活!”
喊声传来,满场皆是一惊。
驰远朝礼堂中间看过去。就见狱警举起手里的警棍指了指他和卢光宇,以示警告。
旁边是面无表情的韩山。
卢光宇拖着灯架挪到一边,低声咕哝:“他好狠的心。”
驰远冲狱警抱歉的笑笑,回过头把他拖走的架子又拖回来:“玫瑰有刺。”
因不确定齐越森的心思,为了不打草惊蛇,驰远和卢光宇决定按兵不动,明天下午还找不到破绽,就跟季长青提一嘴,让监狱彻底检查一下,至少有所防备。
活干完的比较早,原定的下午彩排从上午就开始了,轮完的监室可以解散,下午自由活动。
吃过午饭,驰远在走廊晒太阳,中午的温度高了一些,院子里放风的人也不少。
他全神贯注的盯着楼下来回踱步的齐越森,幻想着忽然从天而降一个读心术技能在他身上,让他大展身手整顿监狱风气,轻松拿下韩山,走向人生巅峰……
“咳。”身后传来一声干巴巴的咳嗽,驰远回神,转过身就见杜军一手揣在兜里,一手不自然的抓了抓干瘪的腮帮子,“驰兄弟,你忙不忙?”
“不忙。”驰远说,“有事儿吗?”
没了分饭员的差事,近来杜军的监室地位又回到解放前。
“想让你帮我写点东西。”他说。
“行啊,写什么?”
杜军抿紧和肤色相近看不出轮廓的嘴唇,扫了眼走廊百无聊赖的犯人们,声音低哑:“检举信。”
“……”驰远愣了愣,盯着他看了两秒,笑道,“好啊!”
韩山坐在铺上看书,驰远往门口一站,屋子里的光线都暗了几分。
“组长,我要去教室。”
韩山合上书:“去吧。”
“一起吧。”驰远说。
韩山缓缓眨了下眼,同意:“好。”
教室里空空荡荡,明天家属会见所以这几天没什么人来写信,阳光好的中午犯人也不爱在冷飕飕的房里待着。
驰远和杜军坐到靠里的一张桌子上,韩山识趣地在另一处坐下,准备接着看书。
“组长。”驰远弯唇,大概是因为兴奋,暂时抛下了和韩山之间的小恩怨,“上这坐吧,杜军请你帮个忙。”
“……”
韩山点头,煞有介事的走过来:“什么事。”
杜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驰远,有点不情愿。
“怎么了?”驰远问。
杜军:“你……不能写吗。”
“嘿,你一文盲还要挑个写字漂亮的代笔?”
杜军眼角飞快斜了下韩山,对驰远说:“写这个你也加分。”
驰远一愣,接着哈哈大笑:“哎呦,杜老哥,你什么时候这么有心眼了?”
韩山笑不出来,感觉到这老小子对自己的敌意,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他了。
“我要分没用。”驰远说。
杜军的黑豆眼骨碌了一下,笑了:“是,你肯定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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